第七章、吾無此癖

是勛是真後悔啊——剛才把那倆村妞給轟出去,為啥不明白說自己累了,要趕緊睡了,不需要人服侍呢?那就不會鬧誤會啊。結果那可惡的周直把自己當什麽人了——他喵的老子可是真真正正的一枚直男哪!

結果吧,你瞧,姑娘出去,他又給送了一個小子進來……而且送小子就送小子吧,大不了自己再轟,可是這小子就真是太不尋常啦,上來就拿柄匕首瞄著我的脖子,這叫什麽事兒!

他剛才拿蠟燭一照,就知道這小子不普通,但是沒料到對方會暴起發難。估計這少年也就十三四歲年紀,身高一米五出頭,臉長得挺俊——不俊也不會派來侍寢啊——可就不是是勛想象中的偽娘模樣,反倒是箭眉朗目,直鼻方口,就從骨子裏透出那麽一股勃勃英氣來。他一見這少年,腦中瞬間閃回剛才隔著墻壁聽到的那些話——估計這孩子是被逼的,周直拿他一家尤其是他老娘的性命來要挾他。

沒關系,孩子,老子沒有那方面的嗜好,直接趕你出去就是了。可是……你這又是做啥了,幹嘛拿匕首頂著我?我難道看上去象是個GAY嗎?!

哦,也不見得,這年月士人當中就沒多少GAY,更多的是雙性戀,男的女的一起上,比方說漢哀帝,董賢兄妹、夫婦,全都是他的入幕之賓,那叫一個亂啊……啊呦老子當此緊要關頭,又在胡思亂想些啥了?!

匕首就在喉結上頂著,雖然面對的只是一個半大孩子,是勛也不禁兩腿有點兒哆嗦。他瞪著那孩子,那孩子也瞪著他,他從對方的目光中瞧出了種種復雜的情緒——憤怒、哀傷、決絕,似乎還有點兒驚惶和無助……嗯嗯,這小子既不是跟我有仇,也非刺客,他只是不想獻身,所以一時惶急,鋌而走險罷了。那只要自己不那什麽,不就沒事兒了嗎?別害怕,也別刺激他,這麽大孩子最容易走極端了,來,來,我來好好安慰安慰你,咱們不必這樣嘛……總不能就這麽著對峙一整個晚上!

於是是勛大著膽子,理順了呼吸,緩緩地開口道:“是周直要汝來服侍於某嗎?”對方依然瞪著他,不動,也不回答。是勛垂眼瞟一瞟匕首:“汝力氣頗大,不欲做的事,某又如何用強?況且吾也並無此癖——適才趕那二女出去,只為行路疲累,欲早早安歇罷了。某並無龍陽之好。”

說著話,又望向那少年的雙眼:“放下匕首,你出去吧。告訴周直,某不需要旁人伺候。”

少年皺眉瞪著他,是勛趕緊擠出副人畜牲無害的天真笑容來,並且重復道:“出去吧,某不需要旁人伺候。”“果、果真嗎……”

是勛心說好了,你肯開口這問題就好解決了——“汝在周家為奴嗎?可是周直逼你前來的?你若不從,他要害你的家人?”少年狠狠地一咬牙關:“我不是周家奴!那惡賊以家慈為挾,故不得不來爾。但某又怎能行此苟且之事,壞了祖宗清名!”說著話,一邊警惕地盯著是勛,一邊緩緩地松開了左手,並且慢慢地把右手緊握的匕首也收了回來。

啊呦,這說話就不俗啊,是勛好奇心更是大盛,問他:“聽汝的言辭,莫非讀過書麽?”少年答道:“我魏延雖非世家大戶,亦為縣內顯姓,若非鬧黃巾使家嚴辭世,又何至於此!”

蝦米?是勛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追問道:“你可有字麽?”“未冠如何有字?”“你是哪裏人氏?”“本縣義陽鄉。”

我靠這神轉折!是勛就覺得雙膝一軟,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去了。

“魏延字文長,義陽人也,以部曲隨先主入蜀,數有戰功,遷牙門將軍……”《三國志?蜀書》裏這段魏延的傳記,是勛就基本上都能背得下來,無他,他後世最佩服的三國武將裏面,魏延就排位前十。想當初劉備讓魏延守漢中的時候,那話說得可有多豪邁:“若曹操舉天下而來,請為大王拒之;偏將十萬之眾至,請為大王吞之!”

是同名同姓嗎?眼前這半大孩子,真就是後來那個蜀漢大將魏延嗎?沒人告訴我魏文長也算一個美男子哪。算算歲數,魏延跟諸葛亮是同年死的,那是公元234年,距離今時大概有將近四十年,那他這時候十三四歲,完全說得通啊。而且史書上說魏延是“義陽人”,這時候還沒有義陽縣,估計是後來置的,可能就是這小子嘴裏說的“義陽鄉”。

沒錯了,自己記得義陽縣就在江夏和南郡的交界處,在兩千年後的河南省信陽市境內,那不就差不離是眼前這地兒嗎?

不會吧,堂堂魏文長差點賣屁股給自己……老天爺啊,你這是惡趣味呢還是惡趣味呢還是惡趣味呢?你這回可耍大發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