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破此五賊

在經過了好幾個月大政小情一把抓的三合一縣令生涯以後,是勛再折回來跑曹操身邊兒搞文書工作,就覺得比從前要舒心太多啦。一是很少再有急務需要自己跟進,空暇的時間又多了起來,二是經過地方上的歷練,他對政務的處理也更為老道了。

當然啦,比起當年做假佐,這濟陰郡從事所要處理的文書也更為繁雜。郡國從事的工作,按照後來《後漢書·百官志》的說法,是“主督促文書,察舉非法”,也就是收取、審核來自濟陰郡的各類公文,並將州內各項政令頒布下去,督促郡內執行,以及從來往公文中探查和檢舉郡內各級官員的不法情事。通過一段時間的實習和磨合,如今是勛在公文寫作上,也不再象從前那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結果搞得只剩下條理清晰,文辭卻並不出色,總給人感覺幹巴巴的了。

因為他開始大肆抄襲古人……嗯,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應該說是未來人的成句。終究抄詩得抄大段,抄文咱們光摘警句即可,大段公文中插一兩條警句,立碼就能把立意給拔得高高的,瞧上去就那麽的光彩奪目、非同凡響。文章就是如此,好言不須多,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即可。

比方說,處理到濟陰勸學的公文,是勛就寫“勤學如春起之苗焉,不見其增而日有所長;輟學如磨刀之石焉,不見其損而日有所虧”、“學之業,精於勤而荒於嬉;士之行,成於思而毀於隨”。處理到相關政務的公文,是勛就寫“惡雖小,勿恃而為之;善雖小,勿忽而不為”,“核之於經,憂勞可以興國;鑒之於史,逸豫可以亡身”。處理到相關人事認命的公文,是勛就寫“玉試之三日,然後得寶;木辨之七載,斯可成材”、“路遙乃知馬力,日久始見人心”……他把這些古……未來文保留原意,在文辭上則略加篡改,這樣一是為了符合上下文的風格、語氣,二是也能因此產生一種糟蹋好東西的類S快感。比方說,哼哼,老子且看有我珠玉在前,劉備你丫臨終前還能怎麽教導兒子了……荀彧作為曹操的大管家,是勛的絕大多數宏文,他是都需要過目的——也不知道這家夥哪兒來的那麽多精力和時間——某次就拿著文章去找曹操,說:“是宏輔文采日盛,然漸覺流於靡麗一途,恐非正道。”曹操說不是啊,文章不在乎是不是華彩,不見得只有樸實才能言事,靡麗就光能成賦,你瞧他寫的這幾句話——“樓台近水,乃先得月;花木向陽,遂易為春”、“以銅為鑒,可正衣冠;以史為鑒,乃知興替;以人為鑒,乃明是非”,這裏頭的含義可有多深邃啊。

說著話還得意地一捋胡子:“前使宏輔督郵濟陰,又守成陽令,使其信心百倍,材自光華——去疾誠不我欺也。”

是勛當然不知道荀彧和曹操在這樣議論他,他現在玩兒抄襲玩得上癮,平常有事兒沒事兒的,就絞盡腦汁回想後世的成語和警句,想出一句就記錄一句,打算一輩子就靠這個騙飯吃了——這可比抄詩要省心多啦。

當然,生活並不總是美好的,也有不少的煩心事兒。首先就是管亥的傷口是勉強愈合了,但身體總也不好,三天兩頭的咳血,幾乎就下不了地——是勛琢磨著,他沒有傷到心臟,大概是傷到肺葉了吧?難道這條黃臉大漢就要從此淪落成一個廢人了麽?每當看到管巳緊蹙的雙眉,是勛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會化作烏有,忍不住就要陪著管巳一起長籲短嘆。

二是,曹德三天兩頭有信過來,說宏輔你從前給我推薦一個太史慈,一個盧洪,結果都被我哥哥給搶去了——太史子義天下第一,我小小的濟陰郡確實安不下這條猛龍,那沒辦法,也不知道那盧洪究竟有啥本事了,我哥也霸著不肯撒手。你還給我推薦一個是儀,一個王修——門客從青州回來稟報,說是儀已經南下徐州,去投了他幾個親兒子了;王修則執意陪伴著孔融,一直等到青州全境都被袁譚吞下,孔融回鄉隱居去了,他老兄只好降了袁譚,被任命為治中從事。

是宏輔啊,你給我推薦四個人,結果全都落了空,你可不能就此甩手跑了,你得再給我找點兒人來呀。

是勛心說這關我屁事啊,曹操還把我辛苦找來的道士謝徵給搶走了哪。再說了,難道濟陰郡裏就沒人了嗎?他左思右想,最後給曹德推薦了成陽的寧可和乘氏的李符、李登兄弟,但是說明白了,這仨我也只是泛泛交情,了解得並不深入,你先考察過了再用,出了事兒與我無關。

接著他又回復曹德,說潁川、陳留之間名士無數,理論上就都裝在荀文若的肚子裏呢,你去找他要人吧。你瞧瞧,你哥剛問一聲“可惜戲志才死了,有功用和質量差不多的好貨嗎?”他立碼就把郭嘉給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