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繼嗣之爭(第2/2頁)

可是笮融也因此怕了陶謙,輕易不敢再往郯城跑,這回要不是聽說老頭子正在認真考慮繼嗣問題,請他來他都不肯來呢。當下到得堂上,拜見了陶謙,隨便扯兩句閑話,扯著扯著就說:“聽聞使君欲立仲和為嗣,是真的嗎?”——陶應字仲和。

陶謙聞言吃了一驚,問他是從哪兒聽來的消息。笮融裝模作樣地說:“是仲和與他人炫耀,如今恐怕郯城內無人不知了。”陶謙這一下火大了,心說那道士怎麽嘴這麽不嚴,轉過頭去就通知了陶應?而陶應怎麽如此不知輕重,竟敢到處去炫耀——我這兒還打算叫是寬來,讓他去跟麋氏兄弟開口呢,估計他們也都聽說了,要是因此生了怨恨,起了嫌隙,那可該怎麽辦才好哪?!

當下一抹怒意就掠過了陶謙的眉心。笮融在旁邊兒瞧得很仔細,趁機勸諫道:“無嫡立長,禮法終不可廢也,否則怕會引發不測之禍啊。”完了又莫名其妙地加上一句:“聽聞釗兒即將冠禮了,不知定在何日?”

陶釗是陶謙的孫子、陶商的兒子,笮融這是在暗示:你要是覺得陶商不合適當繼承人,那他還有兒子陶釗啊,你不是一向在人前誇贊自己這個孫子聰明嗎?要是傳位陶商,將來陶商傳陶釗,陶氏家族可保安泰;要是傳位給陶應,這份產業肯定就不能再落到陶釗手裏,陶應的兒子……那都還小呢,你還瞧不出賢愚與否來,不是嗎?

陶謙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沉吟不語。笮融趁機追問道:“使君不肯傳位孟章(陶商),莫非是恐曹叔元手握重兵,將會因而作亂麽?”陶謙擺了擺手:“叔元對某忠心耿耿,偉明休得妄言。”笮融笑道:“人心難測,不得不防。融倒是有一計,可教使君傳位孟章而仲元不敢異言,此非獨獨保全使君父子祖孫,亦以此保曹氏兄弟一生富貴也。”

陶謙聽了這話有點兒動心,就問他計將安出。笮融先問:“前平原相劉玄德為袁顯思(袁譚)所迫,自青州入瑯邪欲投奔使君,此事有諸?”陶謙說有這事兒,我還在猶豫哪,是不是要收留他。笮融於是說道:“可命劉玄德率軍前來,屯駐在襄賁,於郯城片刻即至,則曹叔元必不敢為亂。融聞玄德殘部不足三千人,亦不虞反客為主,只要使君以卑辭厚禮收攏其心,則可與曹叔元、臧宣高鼎足而三,徐州從此安泰,再無主弱臣強之憂矣。”

陶謙捋著白胡子,想了好半天,這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來:“此亦老成謀國之策……”

最終說服了陶謙立陶商為嗣,並且召劉備率軍前來相助,笮融便告辭出來,登上馬車,匆匆拐過幾條小巷,瞧清楚身後無人跟蹤,匆匆地一路馳入了麋府。麋芳出來迎接,笮融問:“那道士呢?”麋芳微微一笑,做了個砍頭的手勢。笮融又問:“令兄何在?”麋芳回答道:“正在堂上陪著遠客,只等偉明來傳佳音。”

笮融跟著他步入正廳,果見麋竺正和一個小個子對坐著敘話。麋竺雖是商人出身,終究為官多年,早就養成了士人般儀態,但那小個子瞧著是個士人,卻腦袋歪著、肩膀塌著、兩條腿斜著,瞧上去毫無禮貌。然而笮融不敢小瞧此人,一進堂中便左右拱手:“子仲,憲和先生。”

麋竺問他:“事協否?”笮融坐下來,得意地一笑:“事協矣,使君已應允立大公子為嗣,並召玄德公前來坐鎮,以抗二曹。”那小個子聞言,略微把身體正一正,作揖道:“我主得有立錐之地,全靠了偉明先生,簡雍在此謝過——只是簡雍還有一事不明,要向先生請教。”

笮融說有話請講。那小個子——簡雍簡憲和——輕捋胡須,先瞟了麋氏兄弟一眼,然後再轉向笮融:“陶使君以誰為嗣,都不會影響到偉明先生的富貴,何以先生如此上心呢?先生的主要目的,是想使我家主公入徐,與曹氏兄弟起了沖突,到時候便可從中漁利吧?”

笮融聞言大驚,本能地就想站起身來,卻不料突然間一柄環首大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眼見簡雍神態自若地剔著指甲,緩緩地說道:“子龍,休要嚇壞了偉明先生,主公還要托他給袁將軍帶口信呢。請偉明先生去對袁將軍說:他費盡心機,要使徐、兗交惡,好趁機取陶使君自代,此實為不義之舉。只要我主得入徐州,便斷不能容此卑劣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