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嘴炮無雙

眼見被黃巾賊發現了他們的行跡,是勛就覺得小心肝撲通撲通的,驚得差點兒沒從馬背上掉下來。擡頭去瞧太史慈,就見他神色沉穩,毫不動容,反而扯開了嗓子大叫:“黑山大帥於毒遣使……咳咳,派了使者來啦!”

說也奇怪,四方的喧囂聲就此逐漸平息了下去。原來黃巾軍才剛來到都昌城下,營房還沒紮好呢——嗯,更多的人其實沒有營房、帳篷可用,全是裹條破毯子露宿——忽然間某人瞧見有兩匹馬沖進來,一驚之下就擂了鼓,而鼓聲一起,大家夥兒當是敵軍劫營,當場就亂了套了。剛才是勛是緊張之下產生了幻聽,四周圍的喧囂聲壓根兒就不是喊殺,而是夜驚,是炸營……等到太史慈那麽一嗓子——是勛從來沒想到有人能把全部丹田之氣都通過哽嗓咽喉暴噴出來,他距離太史慈兩個馬頭,就感覺耳朵裏“嗡”的一下,差點兒繼假失語以後就變成了真失聰——正膽戰心驚到處亂躥摸兵刃的黃巾軍們很快就都安生了下來:噢,原來不是敵襲啊,是有使者前來……使者來得領著去見大帥啊,不幹咱們的事兒,還是老實回去準備睡覺吧。

所以就這麽一聲大吼,一營皆靜,只是又奔了一百多米,突然有人在前面叫:“黑山的使者在哪裏?隨我去見大帥。”太史慈答應一聲:“就在這裏。”奮起一槊,把準備帶路的那家夥就橫掃到了馬下。

他要是一槊將來人戳死,說不定又會炸營,但只是把來人掃到馬下,那人躺在地上還哼哼,有看見的就都傻了,心說這是敵人啊,還是事故啊?就這麽一愣神兒的功夫,太史慈和是勛兩騎便已然穿透敵營,來到了城壕外側。

都昌城池雖然不大,但是墻高壕深,防禦嚴密。尤其是在正經城墻外面,沿著城壕還壘了一圈羊馬墻,作為抵擋敵軍攻城的第一道防線,這時候羊馬墻上點著不少火把,可見有兵駐守。二人才剛靠近城壕,羊馬墻上就“呼啦”一聲豎起七八張弓來,隨即聽到喝問:“何人?止步!”

太史慈報上姓名,說是為了報答孔融的恩德,故此前來相助。那人冷笑道:“誰知你是不是黃巾賊的奸細。”是勛趕緊催動坐騎,跟太史慈並排而立,大聲叫道:“某乃是五官掾之侄是勛,城上可有認得的麽?”

是儀負責過招兵、練兵,是勛幫忙他計算過錢糧物資,還跟著往軍營裏去轉過幾回,果然他的臉才在火光下一顯露,就聽見有人叫:“確實是是七公子,我認得的,放他們進來吧。”隨即又有數人響應。

這時候黃巾軍方面也知道不對了,是勛他們身後響起了雜沓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太史慈已經握緊了自己的馬槊,打算回頭,是勛滿手心裏全是冷汗。好在對面很快就推出一塊木板來架在城壕上,接他們通過,接著稀稀拉拉幾支羽箭射出去,擋住了追兵。

直到四只馬蹄全都安然踏過壕溝,是勛才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轉過頭去略略一望,突然發現追兵當中竟然存在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會兒功夫,那人也已經望見了他,當下狠狠地一噘小嘴,朝他揮了揮拳頭。

是勛笑了,招手示意。

很快,二人便被接入城中,到縣衙拜見了孔融。孔融大喜,握著太史慈的手不肯松開,連聲說:“子義果是義人也,融沒有看走眼啊!”

是儀父子也聞訊過來,是儀牽著是勛的手連連嘆氣:“宏輔你又何必深入重圍,到都昌來呢?”是勛微微一笑,故做豪邁狀:“君父在此,怎能不來?”完了詢問是儀現下的情況。是儀緊鎖著雙眉告訴他,黃巾賊攜老帶幼有近百萬,其中執械者三十萬,能戰者數萬,他們下午才剛退到都昌,黃巾賊傍晚時分就追來了。此時城內戰兵不過兩千余,哪怕拉上百姓助守,也還不到一萬人,實在是危險萬分啊。

太史慈聽了,寬慰他們說:“慈見都昌城小而高,兩千兵足以守備,黃巾賊眾雖多,能蟻附登城的,同時間也不會多於五千,府君、是公勿憂。”

孔融說,他已經派了王修往齊國去,派了王效往東萊去,請求救兵,不知道何時能到。太史慈輕輕搖頭:“焦使君雖有兵馬,卻不敢與賊一戰,哪裏肯發救兵?至於東萊,就慈所知,郡內只有數千老弱,恐怕無力救援。”

孔融連著轉磨,說那怎麽辦怎麽辦。太史慈問他城內糧草物資存量,孔融是一問三不知,還是是儀比較清楚,告訴他還可以維持兩到三個月。

太史慈說:“賊眾百萬,雖得焦使君所資糧草,亦不可能持久,不到兩月必退。請府軍將城內兵馬交給慈來安排布勒,可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