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國中無將(第2/3頁)

是勛連聲道謝。做孫乾的弟子跟做鄭玄的弟子是截然不同的,他們前一個就好象普通的大學講師,後一個則是學術界的泰山北鬥……或者不如說,是目前最大的學閥,有他的名聲罩著,估計自己很快都能得著做官兒的可能性吧。

這時候想做官主要有三條途徑:第一是蔭繼,二千石以上官員可以推薦自家的子弟入朝去當郎官——是儀不到二千石,可就算他到了級別,家裏還有四個活兒子呢,什麽時候也輪不到自己這個侄子啊。再說了,這時候入朝……從董卓、呂布、王允,再到後來的李傕、郭汜,貌似就沒一個好相處的,不定那天莫名其妙地腦袋就掉了。

第二條道路是舉孝廉,然後公車入京。一方面如前所述,這會兒都城不大太平,長官都是些殺人魔王,能不去還不是不去的為好;另方面,舉孝廉是地方長官的責任,那是勛就必得先拍舒服了孔融的馬屁。第三條道路是跟是儀一樣,應縣衙乃至於郡府、國府、州府的征召,去當個屬官,將來長官高升以後,就有機會被推薦做正牌地方官——同樣,也得先捋順了孔融的毛才成。

所以學習生涯暫停以後,是勛就找了種種借口不回營陵,仍然在劇縣跟著是儀,幫忙做些日常工作,以便好找機會再次接近孔融。是儀這些天忙得是腳跟踢後背,有個挺機靈的侄子而非那不成器的小兒子是峻幫忙,真是求之不得。是勛這時候勉強能夠勝任一些公文往來,而且比起那時代大部分官僚來說,他算術能力也比較強,普通記個數,算個賬啥的,全都難不倒他。

就中也見過幾次孔融,他又把絞盡腦汁回憶起來的幾首陶詩殘篇,改巴改巴地獻上了,孔融照樣鼓掌贊嘆,似乎兩人的情感距離又有所拉近。是勛有時候也挺懊悔的,既然喜歡陶淵明的詩,當初自己怎麽不多背上幾首呢?為啥只是找各種選本來欣賞,而就沒想著去搞本兒全集來讀呢?

孔融仍然忙著招兵買馬、積草屯糧,因為誰都不知道青州黃巾在走投無路以後,會不會重新殺回青州腹地來——終究這裏是他們的老家,地形熟悉,還有很好的群眾基礎。不過孔融拿手的是興教育、辦學校,是跑各處去表演親民戲文,招兵和練兵都非長項,也完全不合他的胃口,所以就把這一重擔全都架到是儀肩膀上去了。

然而是儀對此也是二把刀,花了小半年的時間,才剛招募上來四五千人而已,還都甲胄、器械不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國內的錢糧有限,這倒也不能全怨他。可是是勛曾經見過幾回大伯父招上來的那些家夥,就見大部分都身子歪著、單腿抖著、嘴巴撇著、眼睛溜著,不用問,全是些地痞流氓啊。這類東西就只會起哄架秧子,他們怎麽能夠上陣去打仗?

並且是儀也壓根兒不會訓練,雖說幾乎每天都跑營房去看士卒出操,可是不但操得好不好他壓根就瞧不懂,而且十天裏有六天,士卒們都找各種借口來罷操——什麽太陽毒啊,什麽下雨了啊,什麽日子不吉利啊,什麽昨晚炸過營沒睡好覺啊……我去~是勛聽說以後就差點兒沒給沖一跟頭——這本鄉本土的,就在國都邊兒上你們還能夜驚炸營?那只要拉出去三五裏地,不用見著黃巾就鐵定全數跑光啊!

這很大一個原因在於北海國內沒有大將坐鎮,正所謂“國中無大將,是儀管練兵”,稀稀拉拉十幾個中下級軍官都是老兵油子,還屬於那種長年戍守地方沒怎麽上過陣的老兵油子,就會欺上瞞下,糊弄是儀了,有他們領著,軍隊怎麽可能有戰鬥力?是勛實在瞧不過眼,就跑去跟孔融商量,說東萊太史慈勇猛過人,你又對他有恩,不如寫信招他來相助吧?

孔融一臉嚴肅地回答道:“余之周濟太史,是因子義代郡中受過,又素有孝子之名,然而施恩豈能望報?他終究是東萊之人,又曾在郡中為吏,貿然延聘而來,恐有礙於蔡太守的顏面。況且,將在謀而不在勇,太史子義雖負勇名,亦恐非大將之才啊。”

是勛聽了這話,氣得差點兒沒吐血。確實說將在謀而不在勇,但一方面根據自己的觀察,太史慈這家夥不是一勇之夫,他也挺有頭腦的,另方面……他喵的還說什麽謀將,國內現在連勇夫都沒一個好不好!可是他從孔融臉上讀到的神情是:“姜還是老的辣,年輕人沒經驗,你還得多跟我學著點兒啊。”他就只剩下暗恨了,沒法兒再繼續開口勸。

就這麽著,在國都又呆了一個多月,是勛是越琢磨越不靠譜,越尋思越感到害怕。孔融是曾經被黃巾包圍過一回的,全靠太史慈向劉備借了兵才幸免於難,也不知道歷史會不會還按照這一趨勢發展。自己要是繼續留在孔融身邊兒,說不定哪天就也落到圍城裏去——是啊,堂堂孔國相是沒在圍城中掛掉,可他身邊一個無官無職的小小的自己,天曉得有沒有那個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