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2 福康安逞威定家變 聚金銀臨機暫組兵(第3/6頁)



  “好潑婦!”福康安怒極反笑,拾級上階,一把堆開那女人,昂然入室,毫不猶豫地居中坐下,鐵青著臉道:“我聽說這裏是個男盜女娼的王八窩兒,想王八湯渴!也想看看你和張克家主奴通奸是甚麽光景!”葛逢春見他坐,忙獻上一杯茶,福康安一把就把杯子打落在地,“我就是販茶的,有的是茶!”

  那葛氏渾如做夢,搖了搖頭又掐了一把臉,看看丈夫又瞧瞧這兩個不速之客。她施威作福慣了的人,見這二人打扮,無論如何沒有個“來頭”想法,認定了是丈夫的狐朋狗友瞳醉了來替丈夫出氣,戳指就罵:“你家才是王八窩,一看你就是個小雜種!老娘跟誰睡與你甚麽相幹?娘那個屙的,怎麽個睡法,回去問你媽!”

  “好,好!你罵得爺好!”福康安咬牙切齒,格格一陣冷笑,對葛逢春道:“我竟不知道這家姓葛還是姓張王李趙了!你早就該把這窩拆了,也能作個清白好官——你說怎麽辦?拾掇不了這群混蛋,把我姓名倒起寫!”葛逢春郁怒已久,一發不可遏,指指帳房先生,又指指垂著胳臂進來的張克家,最後指定了葛氏,“豐縣十幾萬百姓,都知道我是戴綠頭巾的好官——殺了這個淫賤材兒,我的頭巾就沒了”。

  葛氏冷笑一聲,立刻反唇相譏:“你是好官?收沒收過宋家銀子?黃家、宋家、夏家、崔家的錢收過沒有?汪老先生,上回你送他多少冰敬?家裏有老婆,你外頭叫堂子,以為我不知道?”她突然揚頦對帳房先生命道:“趙德祥!把那個本本兒拿給他看!”那管“哎”地答應一聲,快步出去,轉眼便取過一本小冊子,雙手捧給葛氏,葛氏隔幾步遠甩給了葛逢春,說道:“你不拿我當妻,我也不認你這丈夫!這本子遞到上頭,你就預備著進號子裏去吧!”那個汪老先生起先疑心來人有“根子”,見葛逢春臉上慌亂尷尬,頓時放了心,捋須兀立,換了一付有恃無恐模樣,說道:“我和尊夫人是生意來往。大人和上司是烏紗帽來往!今兒這事,我老頭子看,還是私了為——”他“好”字沒出口,福康安已經夾手抽過那個本子,捏在手裏看也不看,抖篷松了。就在燭上燃著了。葛氏“嘻”地一哂,說道:“你還是個雛兒!抄本——那是抄本,還有幾本藏著呢——你是甚麽人?夜入官宅欺門霸戶,沒有王法了嗎?姓葛的,今兒到這地步,明兒咱們濟南臬司衙門見——你們兩個給我走人!”

  “到現在你才想起‘王法’二字?”福康安也是嘻地一笑,眼中兇光四射,刹那間,黃富揚覺得他一點也不象十五六歲的少年,老成裏帶著威嚴猙獰,激得他心裏一凜。福康安道:“《大清律》三千條,你一條也不懂。你‘七出’之條皆犯,一紙休書你就變得娼妓不如。挾官貪婪戕害百姓,你是民賊。你問我是誰?你不配,我是葛逢春的滿州主子!”他突然重重地向案上一拳擊去,杯兒盞兒茶葉筒兒脂粉盒兒香露水瓶兒托地跳起老高,叮叮當當一陣響!福康安霍地站起,滿庭的人聽他咆哮:“我是萬歲爺駕前侍衛!是二等車騎校尉!是鑲黃旗掌纛旗主!我——專踹各種王八窩兒!我——宰了你這沒主子沒王法的淫賤婆娘……”

  所有的人都被暴怒的福康安嚇呆了,滿庭裏外三十來號人,個個面如土色。福康安指定張克家,喝命:“黃富揚,一個窩心腳,踹不死他我就不要你了!”端起杯子運足了氣,“砰”地一聲砸向葛氏,葛氏“卟嗵”一聲摔倒在地,已是腦漿迸裂,鮮血淚淚淌出!黃富揚一個箭步飛身出去,空中一個翻躍,使出他的看家武功“剪腳踏飛燕”,運了十足的力當胸一腳,可憐張克家兩手被困,站著生受了這一招,從胸到口鮮血狂湧而出,兩只眼白翻出去,“砰”地側身倒地,兩條腿略一顫,直伸出去,連哼也沒哼出一聲,眼見是從此不活了。福康安“啪”地鼓了一聲掌,象是出了一口惡氣,舒緩地甩了一下手,從容坐回椅中,竟是閑遐得象是剛從戲園子裏回來,端茶呷了一口,說道:“家奴欺主,我三叔家處置這種奴才是架炭火烤焦了的。呸!今日還有要緊事,沒功夫慢慢消遣他們!”

  他兩人當眾行兇,都是出手如電,頃刻之間橫屍於地。福康安滿臉陰笑,對眾人道:“你們可以查查律條,看我殺他們有罪沒有?”眾人原本站著,不知是誰嚇得身子一軟跪了下去,接著撲撲騰騰,連那位汪老先生,帳房都趴了下去,一個個語不成聲沒口價告饒求命。福康安轉臉又問葛逢春:“還有哪個該死的?趁我在,你說,我替你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