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日落長河 24 齷齪吏獻寵攀冰山 愚國舅縱淫眾樂園(第2/7頁)



  跟在裴興仁身旁的靳文魁忙笑著解說:“左邊這位叫阿紅,是興仁的小星;這是我的如夫人,叫雲碧——這是國舅大人,你們怎麽愣著?”阿紅和雲碧也都在打量高恒,聽說話忙起身蹲福兒道:“給爺請安!”高恒笑著點頭,問道:“兩位夫人怎麽沒來?”

  “裴知府太太病喘;賤內不愛看戲,都沒來。”靳文魁道,“這兩個原來也是唱昆曲兒的,箏琴笙蕭都能來一下,點幾折戲,看完了陪大人玩玩。公余嘛,您也得疏散疏散是吧?”高恒盯著兩個女子看,阿紅韶顏皓齒形容裊娜,雲碧玲瓏纖秀態度風騷,比著薛白娘子也不差什麽,不禁眉開眼笑,說道:“吳越顏色傾天下,果真半點啾唧唧跳踉而來,半點也不怕他,跳踉著越逼越近……

  “張真人又誦內庭黃經,又念《道德經》,見毫無效應,慌了神,大叫一聲‘這鬼厲害!’棄劍奪門逃跑,一個筋鬥摔倒碰在泰山石上,竟暈了過去,醒了嚇得一病幾天不起。嘴裏只是喃喃一句話‘怪事怪事……這鬼厲害……’我去看望,他還是那副模樣,請神醫葉天士親自給他診脈,吃了劑藥也就好了。”

  龍虎山敕封真人被鬼嚇病,狼狽棄劍逃跑,高恒不禁大笑,說道:“這鬼是人裝的,當然厲害!——這是他的尷尬事,你怎麽知道的?”“是拙荊得病,請葉天士來看,當笑話兒說的。”裴興仁道:“一服藥就治好了張真人,張真人要謝他銀子,叫他不要聲言。葉天士不要銀子,說‘成全我個名聲兒——明兒中午我在虹橋下船上吃酒,你坐轎到橋邊就下來,說“天醫星在下頭船上,坐轎過去不恭”——一句話就算酬謝我了’——現在揚州府無人不知,葉天士是‘天醫星’下凡,看病的人整日圍破門呢!”

  “不錯。”靳文魁笑道,“他原就是名醫,現在兩江、兩淮、湖廣甚至廣東直隸趕來看病的都賃房住著等,叫他‘天醫星’,原來內裏還有這個名堂!”高恒笑了一陣,說道:“‘名’這東西真好!當官的要當名臣,文人要當名士,婊子要當名媛,醫生要當名醫。都一樣的攢刺,頭削得竹簽子似的往裏鉆!——葉天士!是不是本名葉逢春的?我見尹繼善給皇後薦醫,裏頭有他的名字,果真有些實學麽?”

  裴興仁道:“他原就是本地名醫,不過不是世醫,本領再大也上不了台面。這一番是名揚四海了。他治痘疹有絕技,我的二兒子眼見沒指望了,他說,只要能撬開嘴灌得進藥就能治好,真的是藥到病除!”高恒心裏一動:他的三公子四公子都還沒出痘——因道:“迎駕縉紳名單裏把他列進去。告訴他,預備著隨駕到北京。這件事你們記著。”

  “是!”裴興仁忙道,“原也就列的有他的。這個人愛喝酒,吸阿芙蓉膏。鴉片禁賣,八爺給他弄些,他準高高興興聽您的。”高恒笑道:“可見人無完人。這個容易,我尋老莊親王給他弄幾十斤就是了。我也想見識見識這個名醫呢!”

  靳文魁笑道:“人長得跟我差不多好看。”話沒說完,幾個人都已噴茶大笑。靳文魁道:“不信你們一見就明白了。心地也很良善的——去年給一個人看病,他說‘你沒有病,是餓的了。我幫你治治這個窮病,算我給醫死的人作功德’——你們猜怎麽著?”眾人豎耳聽他說道:“——他叫那人回去,地裏房前房後都種橄欖。”

  “種橄欖……”高恒沉吟道:“這能發財?”

  “待橄欖苗出,”靳文魁笑道,“他每給人開方子,都要加上‘藥引,橄欖苗一株’。這家子賣了地裏的又賣房前屋後的,越賣越少,越少越貴,四個多月時辰就賺了三千多兩銀子!弄得揚州花房鏟了花趕種橄欖,他的藥引子卻又換了。”

  正說得熱鬧,台上鼓板錚然響起,笙蕭齊鳴,包永強一頭熱汗進來,向眾人請安,又團團一揖,笑道:“請爺們點戲。是唱全出,還是看折子,小人好教魏老板預備。”高恒看了看台上正演著的《五福鬧堂》加官戲,點了《詰病》《道硯》《魂遊》《幽媾》四折,將戲單遞給靳文魁,說道:“我看十七、十八、二十七、二十八這四出也就不短了。你們想多看,就再點。”裴靳二人哪裏肯?都道:“這就好,卑職們沒說的!”雲碧卻道:“加上《聞喜》《圓駕》,六折的好,祝國舅爺六六大順嘛!”阿紅更施出手段,雙手晃著高恒,嬌聲兒道:“雲碧姐姐說的是——《圓駕》兩出,大團圓大歡喜結局兒,我們玩牌兒興頭也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