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夕照空山 39 機事不密易瑛漏網 軍務疏失庸相誤國(第6/6頁)



  傅恒不禁失笑,說道:“你這可估到圈子裏頭了,阿桂現在已經是明公正道的將軍,品秩和我一樣了。”因見阿桂的從人果然像的一個個木樁子似的直立在雪地裏。傅恒環視眾人道:“有點精神,像個行伍的樣子!——兄弟們,告訴你們個好信兒,阿桂已經榮升將軍,旨意隨著就發到軍中了,好好努力巴結差使!”軍士們齊聲答道:“賀桂軍門榮升!”阿桂不便滯留,見人牽過馬來,一邊接鞭,一邊說道:“莊兄、六爺,我這就去了。容後再敘!”說罷一躍上馬,十幾個戈什哈也都牽馬翻身上騎,在一片雪塵中遠去了。莊友恭熱衷功名,有個至死不改的痼疾。當年與阿桂都是一會中人,今日阿桂陡然建衙拜將,自己還是個小小的郎中,相比之下,不啻天淵有別,乘興賞雪的情趣,頓然消失。傅恒見他一臉悵惘之色,生恐他再犯痰氣,拍拍他的肩頭,撫慰道:“阿桂是軍功,要走文臣路子,還是比不上你這狀元公!你這次從京裏來,沒見著錢度他們麽?聽說雪芹又離開了宗學,是怎麽回事?”

  “我們曾聚過幾次,後來都各自忙去了。”莊友恭一陣恍惚,神思已經定住,笑道:“大家都忙,好似食盡鳥投林。我臨來時見了敦誠,他說雪芹已經移到張家灣,那裏有看守曹家祖塋的老輩子家人。敦誠原來也有莊地在那裏,都有點照應,比起在北京是無法提了。他現住在三間草房裏,我捎信請他進城,也不肯來,說是京師裏正傳天花兒,怕孩子沾惹上。後來就再沒有信兒——六爺,他還是得有個差使,您得幫他一把兒。”

  傅恒站得久了,底下靴子被雪水浸透,覺得冷,微跺兩步,說道:“開春我就回北京,只能到時候再說了。那個劉大鼻子不是什麽正經東西,上回跟劉統勛說起《紅樓夢》,他說是淫詞小說,疑是雪芹寫的。紀昀也問過我,曹霑是不是曹雪芹?我葫蘆提兒用別的話掩過了,朝廷現在留心這些事,我們有官身的,更得留神兒,處在我這位子上,行動太紮眼,你可以給雪芹寫封信,叫他穩住神,別張揚書的事。我最怕紀曉嵐揣摩迎合磨勘書籍,那些‘魔(磨)王’們挑剔周納,鬼曉得會挑出什麽刺兒來,不就敗壞了?——今兒我太忙,消停一點,咱們吃酒細說,好麽?”莊友恭原本是要去拜謁傅恒乘雪興遊的,聽見說“忙”,也就就腿兒搓繩,笑道:“你忙你的,我還看雪去”說罷騎驢而去。

  傅恒匆匆趕回下處,略暖暖身子便寫信,第一封信卻是寫給棠兒的,只講“京師既傳天花,甚慮府中人和康兒惹及。嚴戒家人外出,可杜門謝客,勿以等閑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