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夕照空山 27 查民風微服觀廟會 布教義亂刀誅惡霸(第3/6頁)



  但這一來乾隆倒了胃口,餛飩上來也沒品著滋味,胡亂喝了兩口便起身,將手中一個小籠包子“啪”地一摔,說道:”曉嵐,賞!”紀昀伸手往懷中一摸,取出一錠銀子,約莫三四十兩光景,他生怕多事,笑道:“我們老相識了,下回再來吃了你再找吧!說完和乾隆起身便走,馬大嫂見他出手如此闊綽,嚇了一跳,反復看那銀子,白燦燦刺目耀眼。她臉上又像哭又像笑,說道:“天爺們!二十兩就是二十兩,我們沒那大福分,沒的折了我們壽!”旁邊申家三兄弟卻已看熱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交換著眼色,申豹便起身過來,笑道:“別是假的吧?如今造假銀的可是多的是,給我看看!”說著劈手便奪。

  “慢!”乾隆不等他摸到銀子,一把便攥住了他的手脖子,微微冷笑道:“就算是假的,也要馬大嫂說!”申龍、申虎早已霍地站起身來,申豹在乾隆手裏掙了兩下,恰似被老虎鉗子夾定了,紋絲不動,便知來人臂力厲害,另一手指定乾隆叫道:“大哥二哥,日娘的這是一群劫庫的強人,快拿住去丁大人那兒請賞!”

  申龍、申虎兄弟倆吼了一聲:“兄弟說的是!哪廟的神?吃供享吃到我們地頭了!”說著撲身便上,把乾隆的飯桌踢翻在一邊。馬大嫂要上來拉,卻被丈夫死死扯住,哆嗦著嘴唇說道:“婆娘,得忍且忍,得忍且忍,咱們誰也惹不起……”素倫見乾隆仍舊扯定申豹不放,一個眼風掃了一下,三個小侍衛“呀”地大叫一聲,猛撲過來。頓時,申家三兄弟臉上都像開了果醬鋪子一般五色俱全,一個個被摔得四腳朝天。頓時,看社會的人“唿”地圍了過來。申龍、申虎、申豹都是本地的地痞子,跟著走江湖的學過幾手野雞把式,哪裏禁得起大內高手們的拳腳?申虎叫道:“哥們,這幾個家夥會邪術!”申龍道:“什麽他媽x邪不邪?去,叫咱們白虎會的兄弟一一你們有種,一個也不要走!”他握拳叉腿地支著架子,看著乾隆,就是不敢再上。

  正在僵持間,圍觀的人群一陣騷動,人們亂嚷嚷:“銀娃來了!”又有人喊:“銀娃扮觀音走會兒羅,快看哪!”接著一個大漢闖進圈子,沖著申龍喊道:“洪三爺那邊等得焦躁,你卻在這裏和人鬥口,快去快去!”申虎指著乾隆對那人道:

  “這幾個外路倥子,想在這裏支盤子!”

  “三爺急著用你的人,回頭再說這些事!”

  “是,那我們就去!”申龍咽了一口唾沫,回頭沖乾隆道:“有種的不要走!”帶著申虎、申豹擠著出去,霎時不見了。

  紀昀見乾隆氣得呼呼直喘粗氣,生怕他再命侍衛追打,就把聲勢鬧大了,忙溫言勸說:“四爺,這不過是幾個土棍子,和他們生氣不值得。這地面上的痞子,縣裏也料理了他們了!”馬老板嚇得臉色焦黃,欲哭無淚地幹轉圈子:“這回惹下大禍了……這回惹下大禍了……這回——”倒是馬大嫂比丈夫撐得住,一口止住了丈夫嘮叨:“罷了吧,你這樣子就沒禍了?我說老板,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看著像有急事,顧不得和你們分爭,其實這些人惹不得。平陰縣裏的洪三,縣官們見了還躲著走呢!三十六計,你們擡腳一走,就沒事兒了!”他丈夫苦著臉說道:“我們呢?”馬大嫂道:“他只能不叫我支餛飩攤兒,還抄了我的家不成?”夫妻倆爭吵著,乾隆連連冷笑,扇子一揮便出了棚。他想看看銀娃是個什麽模樣兒。

  棚外空場上已是萬頭攢動,社火鑼鼓聲雜著爆竹聲響成開鍋稀粥一般。但見路中間走過來一隊耍龍舞獅子的,在前面開道。金童、玉女、阿難、木吒種種扮相的,跟在後面,甩著衣袖飄帶,紙花銀箔紛紛墜地。中間簇擁著一台用四人轎改成的蓮花寶座,上面端坐著一位面容嬌好的女子,鵝蛋臉、柳葉眉、丹風目,抹著紅櫻唇,一身漢家宮裝,發髻上微微挽起白綾結子,自紗披肩輕輕飄動,垂著金黃色纓絡,右手五指並攏豎在胸前,左手持著凈瓶楊柳,隨著震耳欲聾的鼓樂,那蓮座像船一樣緩緩起落,在陽光照耀下,真個既端麗又飄逸,似在淩空飄緲間。乾隆離得較遠了,無法真切地見到銀娃的色相。乾隆手搭涼棚一步步向前,早被紀昀暗中指揮的侍衛,圍成一道無形的墻,無論如何擠不過去,看看社火隊己轉到場東,乾隆嘆息一聲只好轉回身來,笑著道:“紀昀,你好大膽子,敢這麽擋我!”

  “《金剛經》有雲,菩薩莊嚴佛士不?如來說莊嚴佛士,即非莊嚴,是名莊嚴。”紀昀合掌念念有辭:“〈〈心經》裏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們幹嗎追著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