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華初露 50 寬嚴相濟政治清平 情理互悖割愛忍痛(第2/4頁)



  “那有什麽怪的,”劉統勛笑道,“天兒冷唄。”正說著,錢度走了進來。喀爾欽道:“這不是錢度來了,好稀客!來來來,快進來入座,先罰酒三杯!”

  錢度卻沒有理他,只上前向劉統勛一躬,說道:“時辰到了。”

  “知道了。”劉統勛點頭說道,站起身來,臉上已經沒了笑容,只客氣地向喀爾欽一點頭,說道:“這是沒法子的事。不想辦也得辦,不想說也要說。薩兄賞下人的二十兩銀子在這裏,”他取出那個京錠放在桌上,“這桌筵席是我請的客,特為你們送行的。”

  薩哈諒和喀爾欽這時才知大事不妙,嚇得面如土色,愣坐在椅上一動不動。劉統勛見外頭人役已齊,眼見他們己癱軟了,冷冷吩咐道:“進來幾個人,攙著二位爺接旨。”待二人戰戰兢兢被強按著跪下,劉統勛才展開詔書宣讀:

  喀爾欽與薩哈諒均身為朝廷三品大員,乃敢知法犯法,欺心蔑理,貪墨受贓累累積萬,實豬狗不如無恥之徒,官場敗類,斷不可一日留於人間。即著薩哈諒綁赴刑場斬立決。喀爾欽著賜自盡,午後復命,勿待後詔。欽此!

  “謝……謝……恩……”兩個人半昏半迷地答道。

  劉統勛命人將他們扶起來,嘆道:“欽差身份不由己,諒二位不會見怪。薩兄那邊是我監斬,已經交代他們活計做利落些。喀老師你們放心,家裏有事學生還是會照應的——來!”

  “在!”

  “將薩哈諒綁起來!”

  “紮!”

  那衙役們都是熟撚老手,上來就綁。不管劉統勛怎樣一再喝命“綁松點”,還是緊繃繃把個藩台大人捆得臉色血紅。劉統勛不再說話,默默向丟魂落魄的喀爾欽一鞠躬,向錢度說道:“好生侍候喀老師升天,你直接去向皇上復命。”他一擺手便帶了薩哈諒簇擁而去,一時便聽外邊牛車轔轔滾動著遠去。留下的是一片死寂。

  “喀大人。”錢度看了看魂不附體的喀爾欽,見他毫無反應,又進前一步溫聲道:“喀先生!”喀爾欽喉頭一動,不知咕噥了一句什麽,錢度笑道:“修短有數,生死在命,何必這麽撂不開手?”說著,從懷裏取出一把匕首、一根繩子,還有一包藥,抖開了倒進酒壺裏晃了晃,一齊推到喀爾欽面前。

  喀爾欽見這三樣東西,似乎才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他慘號一聲歪在椅子裏,雙手掩面,仰天呼道:“好……好慘……想不到我如此下場……不,不!我要面見聖上,我有要緊事要奏,喀爾吉善——”

  “喀爾吉善已經調離山西。”錢度冷酷他說道,“他要作孽,天子自有章程。你還是快些了斷的好。要知道,掙紮時比死了還苦呢!再者說,聖旨裏有話,你不用再等恩詔後命,皇上整頓吏治,從你這開始,怎麽會饒了你?”

  “不、不!我不!”

  錢度一笑,端起酒來,說道,“若要我替你選,寧可用這酒。這是延清大人特地為你預備的,下肚即了。這刀子也喂了毒,見血封喉。你不要用繩子……”

  “不……”

  “你不肯自盡”,錢度獰笑道:“我只好請人幫你自盡,不然,我的差使辦不好,怎麽繳旨?”他喊了一聲,立刻進來四個刑部皂隸,說道:“幫幫喀大人。這是善行!”

  四個衙役立刻過來,兩個把定了喀爾欽,一個將毒酒杯塞在喀爾欽手裏,又鉗住了他的手不能松開,一個捏了喀爾欽鼻子、提著耳朵,硬將毒酒灌了進去——他“自己”拿酒,“自己”張口,當然也就是“自盡”——錢度見他斷氣,又叫驗屍官填了屍格,便走出養蜂夾道坐轎揚長而去。

  來到養心殿,錢度看天色還不到午正時分,先請王恥進去稟知,再問旁邊的小蘇拉太監:“皇上這會子正接見誰?”

  “新科狀元勒敏。”那太監和錢度相熟,笑道:“主子今兒高興,已經下詔叫傅六爺回來,當軍機大臣、上書房大臣、領侍衛內大臣!我的乖乖娘,連鄂中堂、訥中堂都壓到第二層了!”說著裏頭傳命叫“錢度進來”。錢度忙答應一聲快步進了養心殿東暖閣。

  乾隆果然是很高興。他沒有穿朝服。因屋裏很暖,他只穿了件醬色小羊皮風毛絲綿袍子,連腰帶也沒系,坐得很端正,卻顯得隨和瀟灑。站在一旁的勒敏卻顯得很拘謹。見錢度進來,向錢度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錢度極其熟練地向乾隆打個千兒,磕過頭起來,又打個千兒,說道:”奴才的差使辦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