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玉宇呈祥 三三、領聖旨太監濫施威 持虎須周知懲刁奴(第3/4頁)



  那個中年人見老太太已經緩過氣來,便把老人家攙到旁邊茶館裏休息,這才走了過來,心平氣和地問:“哦,聽您剛才的口音,像是京師人,既是京師來的,應該懂得規矩嘛。請問,閣下來到這三河小縣,有何貴幹啊?”

  李德全搖著手中的馬鞭笑了一笑說:“嗯,你小子還算有眼力,爺們正是從京師而來,要見一見三河知縣。”

  “哦,我可以告訴你,三河縣縣令的大印已經被摘了,現在三河沒有知縣。就是有,你也要先把這裏的事了結了再走!”

  李德全突然一愣。剛才,三河新任知縣還前呼後擁地來上任,一個時辰不到怎麽就被摘印了呢?哦,明白了,這小子是在哄我。他不禁勃然大怒:“好小子,你敢在爺們面前耍花招。告訴你,就是直隸總督,見了爺們也得讓著三分。就憑你這副德行,也想在爺們面前耍巧弄乖,莫非你的皮肉癢了嗎?”一邊說,“刷”的一馬鞭就抽了過去。

  那中年人挨了打,不但不氣,反倒笑了:“好好好,打得好。既然你不信,那我帶你們瞧瞧去。”說完,便帶路前行。李德全心中暗笑,哼,真是賤骨頭,不打不服啊。看來,不給他點苦頭吃吃,他不知道馬王爺長著三只眼!

  三人牽著馬,跟隨那中年人來到縣衙門口,果然,門庭冷落,蕭殺寂靜。那人回頭一笑說:“幾位暫候一步,我進去通報一聲。”說完,徑自先進去了。

  李德全三個人站在門口,心想:“咳,鬧了半天,這人原來是個衙門油子。怪不得他一會陰,一會兒陽的呢!”一個小太監湊在李德全耳朵邊上說:“剛才,咱們要亮出真實身份來不把他嚇趴下才怪呢!”仁人正在胡思亂想,猛然聽見“咚咚咚”三聲鼓響,之後,一聲高喊:“升堂嘍”!就見十幾個衙役,橫眉立目,手持黑紅兩色的水火大棍,“嗷”的一聲,魚貫而出,分列兩旁。只聽驚堂木“啪”的一響,傳下號令:“帶三個不法之徒進來!”衙役答應一聲,蜂擁而來,不由分說,把李德全等三人,老鷹抓小雞似的帶到了堂上,“叭”的摔在了地上。

  李德全擡頭一看,堂上正中,坐著一位五品大員,身穿八蟒五爪官袍,鴛董補服,頭戴一頂白色的玻璃頂子,一身正氣不怒而自威。再仔細一看,原來竟是那位飯店吃酒,街頭擋駕的中年漢子。咱們前邊說到過的,因貪贓被降了三級的順天府同知郭琇。不等李德全多想,郭琇把驚堂木一拍放下話來:

  “下面三人,是何方惡棍,竟敢來三河縣騷擾百姓,從實招來。”

  李德全從小進宮,跟隨康熙皇上,雖然是個隨身侍奉的太監,下等奴才,可是除了皇上,誰敢給他小鞋穿呢?一聽這話就火了:“喲嗬,你好大的膽子啊。混賬王八羔子,竟敢審問起爺們來了!告訴你,爺是當今萬歲駕前的人,伸出個腳指頭也比你的胳膊粗,你敢這樣作踐爺們,不怕殺頭嗎?”

  郭琇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哼,朝廷早就有旨,太監不準擅自出京。你們幾個分明是地痞惡棍,竟敢冒充皇差,敗壞皇上名聲。來人!”

  “在!”

  “大棍侍候!”

  “紮!”

  堂上火簽扔了下來:“每人重賞二十大棍!”衙役們聽見令下,不由分說,把李德全等三人拖下堂去,各打二十。只打得他們哭爺叫娘,皮開肉綻,這才又拖上堂來。

  “我問你,還是皇差嗎?”

  這仨人久居皇宮,雖然不能說是養尊處優,可也從來沒挨過這樣的打呀。想不到,一時不慎竟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真是後悔也來不及了。李德全硬著頭皮,梗著脖子回話:“哼,老子就是辦皇差的,奉了聖旨要向三河縣令問話,不信你跟我回去問問。”

  郭琇的心裏早明白了,太監與別人不同啊。他從身份、氣派、說話口音,還能看不出來嗎?今天郭琇偶然路過三河縣,見新來的縣令作威作福,當時就摘了他的官印,去到城門口,又碰上了李德全這件事,他不能不管。如果李德全早一點服了軟,這事也就結了,可李德全嘴硬,脾氣大,寧死也不倒架。現在堂也升了,刑也用了,李德全還是這勁頭。郭琇可不好辦了。承認了他們是皇差,當著眾衙役的面,不是給皇上臉上抹黑嗎?不承認,又該怎麽辦呢?想來想去,還得讓李德全他們自己認賬才行,於是臉一沉,又發話了:

  “好啊,既然不怕打,大刑侍候!”一伸手,火簽又摔下去了,衙役們不敢怠慢,拖下三個人,上了夾棍,繩子一緊,這仨人當場就昏過去了。衙役們一桶冷水,兜頭一潑,又醒了過來。這回,李德全是叫天天不應,哭地地無門。心想,如再不低頭,死到這大堂上,上哪兒叫屈去呀,只好咬咬牙,狠狠心:“大人饒命,我們就算……不是皇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