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風密雨 三一、驪山遊撫慰馬鷂子 長河斷死難經略臣(第2/3頁)



  莫洛在陜西多年,王輔臣手下幾個將領的情形,他了如指掌,王輔臣此刻的心情,他也明若觀火,但見王輔臣不明說,自己就不便點破,只好含而不露地說:“皇上對你聖眷極深,老夫雖身為經略大臣,也唯將軍的馬首是瞻。依我看,如果沒有意外,你我自然可以相安無事。一旦有變,將軍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麽跟著他們一起背叛朝廷,要麽身死家亡。除此之外,將軍別無選擇。”

  “嗯,莫大人所言很是。我馬鷂子乃血性男兒,既受恩於朝廷,豈肯再做背叛君父的事?但是,如果大人估計得不錯,我又當何以處之呢。”

  “王將軍,請恕老夫直言,到了那一天,誰也救不了你。所以我們必須防患與未然,先走一步,以防不測。”

  “好,請大人指教。”

  “第一步,先把馬一貴和張建勛的兩部人馬一部向西,一部向北,遠遠地調離西安。萬一三藩叛亂,使他們無法互相勾結。”

  “好,未將遵命,請問,第二步。”

  “千總以上的將領要全部更換可靠的人擔任。”

  “哎呀,大人,這點未將可辦不到了,我哪有那麽多的人呢?”

  “我送給你!我這次來,帶了二百多名包衣家奴,現在全都轉送給你。”莫洛說著,從靴頁裏抽出一張紙來,“輔臣,你已是漢軍正紅旗籍了,有幾個奴才不更好?收下這張轉贈文契,你便是他們的旗主兒,操著他們的生殺大權。有這些人在下邊做宮,這個兵不就好帶了,你這提督不比如今做得更穩些?”

  “莫大人!”王輔臣顫抖著雙手接過這張紙,感動得不知說什麽好。這一份厚禮可說是萬金難買。因為這些包衣旗人,哪怕將來入相出將,封侯稱王,也仍是他王輔臣的奴才!一霎間,他覺得過去與莫洛的不和,全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怪不得西安百姓稱莫洛為“莫青天”……

  莫洛這個計劃,如果能順利進行,當然是不錯的,但是,很可惜,他已經晚了一步。那個以小張良自詡的汪士榮,帶著吳三桂的密令,已經在莫洛之前來到了西安,潛伏在張建勛的兵營裏四五天了。他是張建勛的救命恩人,他的話張建勛奉若聖旨。早在莫洛和王輔臣遊儷山之前,他們已經訂下了兵變計劃,靜等時機了。

  第二日下午,王輔臣在提督府聚齊眾將,宣讀欽差西路經略大臣莫洛的調兵將令:命令張建勛率領所部人馬,移防寶雞;馬一貴部調防楊家陵;王屏藩部暫留原防地,但要做好準備,開拔到隴南。西安的防務,全部歸由龔榮遇的中軍接管。

  命令讀完,王輔臣輕松地一笑說道:“咱們兄弟幾個一向情同手足,今日為了防務暫時分開,待北方寧靜之後,自當重新調回,再次團聚。來人!擺酒,與各位弟兄踐行。弟兄們,請罷,請入席,哎——怎麽都不動,建勛老弟,來來來,請這邊座。”

  “啊!哦……好好好,大家請,大家請。”張建勛一邊搭訕著,應付著,一邊趁著兵士擡桌搬椅,上酒上菜的機會,向自己的親兵頭目耳語幾句後,然後從容人席,坐下來吃酒。他們都是多年在一起的老弟兄,從來是猛吃猛喝,不講規矩的,但今天這桌酒席卻吃得冷清,尷尬。王輔臣心中清楚,也並不見怪。突然,龔榮遇神色慌忙地從外邊跑了進來,向王輔臣耳語了幾句,王輔臣勃然變色,站起來大喝一聲:“你們幾個聽著,是誰把兵馬調進城裏來了?嗯,為什麽和我不打個招呼?”

  沒有人答話,也沒有人走動,大廳裏霎時安靜下來,沉悶的氣氛壓在眾人的心頭,一個個茫然四顧,表情癡呆。就在這時,轅門外突然傳進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夾雜著叫罵聲和兵器的撞擊聲。王輔臣推席而起,回身取過一支金箭:“龔榮遇聽令。持此金箭到外邊去,傳我的將令,命令入城軍士全部回營,不得在此騷擾生事,違令者處以軍法。”

  龔榮遇尚未答話,卻見張建勛站了出來,一陣冷笑,徑自搶過令箭,放回桌上:“大哥,晚了,外邊的兵士是兄弟我的部下。”

  “你,你要幹什麽?”

  張建勛走到桌邊翹起二郎腿坐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幹什麽?哼,什麽都不幹,就是想多活幾天。軍門,咱老張明人不做暗事,這是我一手發動的兵變。那位當著西路經略使的欽差大人,此刻恐怕已經人頭落地了。兄弟我的標營鐵騎,已經占領了西安各門,連軍門的這座提督衙門,也被兄弟包圍了。大哥,您坐下咱們有話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