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奪宮 三五、西華門虎將鬥侍衛 白雲觀翠姑救禦駕

  由於鰲府關防嚴密,五更時分小齊才送出“白雲觀失風”的情報。魏東亭一躍而起,慌不擇路,單騎飛馬徑在西華門,打算就近入宮。無奈這日不該他當值,腰裏沒牌子,守門的軍士又換了防,說甚麽也不肯放他進去,只是陪笑說:“爺請稍停!您的名頭兒咱們知道,只是這裏已換了首領,小人稟過再……”魏東亭無心聽他饒舌,猛然間想起康熙說過今日要去山沽居的話,頓時急出一身汗來,立眉瞪目“啪”地給了那禁兵一記耳光,罵道:“撒野的奴才,少時爺出來再與你算帳!”

  一邊罵一邊往宮裏走,卻見旁邊廂房裏閃出一個大個子,鐵塔似地站在當頭攔住去路,冷冰冰地說道:“魏大人,您這樣做太孟浪了吧?”魏東亭聞聲擡頭,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這新換的首領競是劉金標這個老對頭。劉金標穿著一身簇新的五品侍衛補服,雙手叉在胸前,神氣活現地斜著獨眼道:“雖說您是乾清宮侍衛,可沒打這兒進去的規矩。你又沒有牌子,這就對不住了!”說著回頭喝道:“請魏大人到那邊廂房中歇著,待堂官來了再作處置!”

  “放肆!”魏東亭橫眉說道:“我奉主上特旨,無論哪道門都能直出直入!”

  “哦,是嗎,可是在下不知道。”劉金標心裏得意之極,說:“你今個擅闖宮門,就該扣下。放你進去,我先就有罪了。來啊,夾他進去!”

  魏東亭見狀不妙,伸手抽刀時,卻摸了一個空!原來他走得太急,連佩刀也沒來得及掛上,眼見兩個戈哈撲了上來,情急之下,一個“推窗見月”雙掌一分,兩名戈什哈剛剛接掌,便覺得如撲虛空,急忙收勢時,又被魏東亭順手一送,二人“呀”地一聲直仰跌出一丈多遠。魏東亭呵呵冷笑道:“怎麽,還要動武麽?”

  “不動武諒也不能與你善罷!”劉金標將手一擺,西華門值差的三十幾名校尉“啪”地拔出刀來,圍成扇面形逼近魏東亭。

  魏東亭急於脫身不敢戀戰,忙向後躍了幾步轉身牽馬,卻又見訥謨帶著幾個人立在當面。就在他一愣怔間。訥謨大喝一聲:“還不拿下/三四個人餓虎撲食般逼近身來,緊緊擒住他的手臂,並就勢向後一擰。此時魏東亭就是再有通天本領也施展不開了。訥謨笑道:“你是聖上紅人,我也不為難你,這也不過奉公行事。你老實說,誰叫你這個時候擅闖宮禁的。”

  魏東亭被幾個人死死按著,直不起身來,仰起臉來大喝一聲道:“我是奉旨見駕!”

  “奉旨?”訥謨哈哈大笑,“你們每日價說鰲中堂假傳聖旨。原來你也會來這一套!回頭查實了,再和你說話!”他放低了聲音:“你還想瞞我嗎,皇上今日微服巡遊白雲觀,嘻!哪來的旨意給你,告訴你,鰲中堂興許也要派人去伴駕呢!”說完手一擺,幾個人簇擁著魏東亭,推推搡搡地將他押進旁邊的一間小房子裏,結結實實地綁在柱子上,口內還塞上了一團爛號衣。訥謨吩咐一聲:“先把他看緊了,回頭稟過內務府堂官再作處置!”說著,揚長而去。此時天色已是大亮。

  其實魏東亭只是早到了一步,相差傾刻之間,要是遲來一步便可截住康熙的車駕,因為這天康熙正是從西華門出行的。倒是蘇麻喇姑眼尖,發現手守西華門的似乎換了陌生的面孔。轎車叮叮當當走過時她隔著玻璃瞧了瞧,也只是一閃念而已。哪知魏東亭此時正隔著窗欞眼睜睜地瞧著急得發瘋呢?

  康熙心事重重地默坐在車中,出神地看著車外景致。愈近郊外街上的人煙愈少。時令己是初冬,道旁的楊柳暗綠,楓葉殘紅,另是一番景致。西北風吹來,遍地絳紅色的落葉婆娑起舞。蘇麻喇姑看到窗外的景致,嘆息一聲,說道:“不留神間,已至隆冬了。山水蕭然滿天寒,我是說咱們出門也太早了一點,萬歲爺,冷不冷?”

  “不冷,朕還想在外頭轉一轉,再到山沽齋去。”

  二人正說著,突然車子猛地一刹,他們身子向前傾了一下,方才坐穩,便聽張萬強扯著嗓子喊道:“你是怎麽啦,不想活了?”蘇麻喇姑從簾縫往外看時,見一個仆人打扮的人正陪笑道:“走遠道兒乏了,想趁您的車搭一段路。”

  蘇麻喇姑一掀簾子露出臉來,大聲喝道:“你這人真少見!我們的車子坐不下,何況你是男子……!說著便吩咐張萬強,還等甚麽,咱們走路!”

  那仆人伸手一攔道:“大姐,人就是滿了,再擠我一個也不要緊啊!”說著競大膽地盯著蘇麻喇姑說道:“若說我是男人,車裏還有一個,不也是男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