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回 皇威嚴天下得安寧 大軍動使臣來求和

  弘時自盡了,他在臨死之前還留下了一封絕命書。可雍正皇上看也不看,就把它扔在火裏燒了。

  第二天一早,雍正就來到了韻松軒。張廷玉、方苞、鄂爾泰和允祿、允禮、弘晝還有李衛他們都是通宵不眠地守在這裏。當雍正一腳跨進殿裏時,他們全都站起身來跪下行禮,雍正卻一擺袍角,坐到了弘歷的位子上說:“大家都起來吧。弘時不肖,危害宗廟杜稷,朕已命他昨夜自盡,以正國典家法!朕知道你們想要說什麽,但朕只能用一把尺子來量世界。不這樣,人心就不服,法令也不能真正地遵行。”

  張廷玉聽了,心中先是一緊,但他很快地就鎮定了下來。今天,他才算真正的看到了這位皇帝的風骨,也領教了他推行新政的決心。他不想說那些無謂的安慰話,卻正容正色地說:“臣初聞此訊,為皇上悲,也為皇上驚;但細細想來卻又為皇上喜。今日之天下,乃大清開國以來小民最富,國庫最盈,而吏治之清,也為數百年來所僅見。這不但是皇上夙夜宵旰,孜孜求治的結果,更是皇上勵身作則,為天下之先才得來的。皇上求己之嚴,更為臣下所不及,其風烈可與日月同輝。以此化天下,則無不化之天下;以此化人,則無不可化之人。不過,臣還想勸諫皇上一句:您且得保重,您,真不容易啊!”說著時,他的眼圈已經紅了。

  雍正原先也準備好了,想長篇大論地痛陳一下自己的心曲的,此時。聽了張廷玉的話,倒覺得再說就多余了。他勉強地笑了一下說:“廷玉說得很是,願我們君臣共勉吧。趁著今天都在這裏,朕想安排幾樣政務。朕近年來身子越來越覺得支撐不住了,想要兒子來分一些勞。弘歷自今日起,移到澹寧居來,在禦座之旁另設一處座位。他要辦事見人,大事,疑難之事,朕也可以就近決策;十七弟年富力強,又帶過兵,就以毅親王的身份攝政,統領衛戍大內,督促軍機處和上書房辦差;允祿和弘晝幫著他辦事,還要兼管著內務府和順天府的事宜;弘晝即日起封和親王,幫著你十六叔和十七叔辦差;小弟弟今天沒有來,口頭傳旨給他:朕的兄弟中數他的年紀最小,朕也特別疼愛他。就讓他搬到韻松軒來往,得便也學著參與政務。朕現在裏裏外外、新政大局,全都有了章法,你們只管照著努力去做好了。最要緊的是三件事:嶽鐘麒的西路軍事;西南苗瑤改土歸流;還有就是曾靜一案,要快點兒審理結案。你們不要小看了曾靜的事情,朕的一生心血都全在這本《大義覺迷錄》裏寫著哪!你們要用它來昭示天下。朕的光明正大之心,磊落無私之意,都要因此書的傳播而示知天下,也要借曾靜之口,傳之後代。”他搓了一下略帶浮腫的臉問張廷玉,“朕的這個安排,你覺得還可以嗎?”

  張廷玉連忙起身答道:“萬歲這樣鋪排,臣以為再恰當也不過的了。”

  “那,你們就都跪安吧。”他看著眾人紛紛離去,心裏覺得踏實了不少,可又忽然生出寂寞之感,坐在弘歷的桌子前,一時竟然不想離開。因為,弘時在生前也曾坐在這裏,睹物思人,雍正禁不住有些神傷了。

  弘歷怎麽能不知道他阿瑪的心情呢?就是他自己,也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哥哥死了,他能沒有一絲傷悲嗎?他端了一碗參湯來,又報告了一些事情。說了俞鴻圖治河的進展,嶽鐘麒要的戰車制造情形等等。弘歷知道皇上的病根兒,你只要一說政務,他就會把一切不快都放下的。果然,皇上的臉上現出了笑容說:“你放心,對於弘時的死,朕並不傷心。朕如果舍不得他,就不能給他別的處分嗎?但朕現在最痛心的,還是阿其那他們幾個。他們死得早了些,可是,國法家法俱在,能讓朕有別的選擇嗎?古人說:‘社稷,重器也,雖天子不得以私據之’,你一定得明白這一條。朕老了,身子骨也越來越差,精神也不濟了。聖祖就是在晚年時,因為身子不好,才放縱了下邊的。所以,他老人家一走,留下來的天下就十分難治。你現在就學著在朕身邊做事,處置政務也處置一切。朕就是懶點兒,有了你,也就不會出大錯了。”

  他說得很懇切,也很平靜。弘歷聽了十分感動地說:“阿瑪身子欠安,還是要請禦醫們來瞧的,這才是正道。”他說著,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宋版的《易經》宋:“父皇,請您看看這個,這是十三叔留給兒臣的。”

  雍正接過來看時,只見那書的夾縫中竟有一個條子,上面寫著:“殺賈士勞”四個字。他驚異地問:“這是你十三叔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