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回 廢太子歸去乘鑾駕 雍正帝含怒斥佞臣(第2/4頁)



  弘時和弘歷都站在雍正皇上的身後。因為從康熙皇帝在世時起,就傳下了這條規矩:在皇上與大臣們說話時,皇子阿哥不奉旨意,是不能插言的。所以,剛才別看賈士芳在這裏鬧得人人心迷意亂,可是,他們倆卻都站在那裏,一句話也不敢說。聽見皇上叫弘時說話,他才站了出來,先向父皇行了禮才說:“我要說的是關於阿其那等人的事。六部和外省的議論,大都已經報了上來。阿其那是結黨亂政圖謀不軌的二十八大罪;隆科多則有大不敬罪五條——私藏玉碟、自比諸葛亮和將聖祖賜字貼在書房等,另外還有欺罔罪、淆亂朝政罪、奸黨罪、不法罪、貪婪罪,共計四十一大罪。這些都已全部匯總,處分的決議不宜拖得太久了。”

  他剛說完,雍正就笑著說:“弘時這話說得不清楚,他們也根本不是一回子事。阿其那做的是皇帝夢,而隆科多則做的是權相夢。你們看怎麽處置才好?弘時,你先說說自己的主張吧。”

  弘時說:“兒臣以為,王法無親。既然已經交部議處,就應該按大清律辦事。阿其那和塞思黑以及允礻我應該處以淩遲;隆科多本應腰斬,但此刑已經廢除,可改為綁赴西市明正典刑,但兒子又想,這幾個人到底都還是天家骨肉,皇上又仁德布於天地,可否略微緩減一些。阿其那、塞思黑等和隆科多處以斬立決;允禵則令其自盡。這樣就既顧全了國法,又順應了人情。”他聲音雖然不高,但說得斬釘截鐵,而且有理、有據也有情。滿殿的人聽了,都是心中一驚。此時,外面風雨更大,也更增加了這裏的詭異陰森之氣。一陣狂風吹過,帶著雨滴和寒氣,穿過殿角,直透殿內,使所有的人都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弘歷站出來說話了:“啟奏皇上,這樣的處分恐怕是重了一點。阿其那等有心篡位是實,但卻沒有露出形跡來。再說,從聖祖爺時,他們就是這樣幹的,也還算有情理可據。兒臣以為,如果窮治這些罪行,滿朝的文武大臣,不知要誅連了多少人。所以,兒臣認為是不是可以這樣分界一下:聖祖朝時,治他們的結黨亂政之罪;而雍正朝時,則治他們不遵從人臣之禮的罪。至於隆科多,不過只是擅權奸妄而已。姑念他在聖祖賓天時護駕有功,高墻圈禁起來,作為人臣結黨的一個鑒戒也就行了。可行與否,請父皇和眾位大臣們斟酌。”

  殿上的群臣一聽他們的這些話,誰還能看不出來這哥倆之間的分歧呢?弘時早把這些事全都想好了,八叔那裏既然已經得罪死了,也用不著再遮遮掩掩的;隆科多卻是一定要處死的,這老東西手裏抓著自己的把柄太多,也太重。他只要活一天,弘時就別想得到安寧。所以,弘歷的話剛說完,他就搶先說道:“這些人在交部議處之前,都已經軟禁了。若無須重處,那麽還交部議做什麽?現在朝廷上下幾乎是萬口一辭了,要是再不溫不火地放下來,人們將怎樣說呢?群臣們會不會以為這不過是一次虛張聲勢的恫嚇,而皇上說的杜絕結黨之風的話豈不是又落了空?四弟,你想過嗎?”

  弘歷卻沒有被他哥子的威勢嚇住,他也立即反駁說:“交部議處的本身,也就是一種處分。阿其那的這個‘黨’,早已是分崩離析了,它根本就動搖不了朝政!只是他們慘淡經營了這麽多年,以私恩和小意兒結交人心,有的人一時還看不透他們的真面目。這一番議罪,也使大家看清了他們。這樣教而後誅,留點余地,不是很好嗎?”

  弘時卻立刻翻了臉說:“什麽,什麽?你敢說這是父皇不教而誅?你好大的膽子呀!孔孟的書,寫出來幾千年了,難道他們都沒有讀過?”

  雍正冷眼瞧著這哥倆在鬧意氣,笑了笑說:“朕這是在議政嘛,你們何必這樣浮躁?十三弟,你覺得他們倆誰說得更有道理?”

  允祥從來都厭惡阿哥們的政爭。這次,弘時驅趕幾千犯罪家奴的事,他自己就近在咫尺。可弘時竟連一個招呼也不打,就擅自處置了,允祥一直心裏不痛快。眼下他又看出,弘時是想再進一步地處置這些人,他可不能不說話了:“剛才說的這幾個人,都早已是籠中鳥,落水狗了,處死他們就像拈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我看,皇上的意思,不過是讓百官議議他們的罪行,也讓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現一現原形罷了。殺不殺都無所謂,只要有了這一條,也就足夠了。”

  殿外雷聲還在轟鳴著,雍正說話了:“弘時這次留守北京,辦得讓朕最滿意的一件事,就是攆走了阿其那黨的幾千黨羽。不錯,這些人雖是無權也無勢的家奴,可是,他們的能耐卻大得不可估量!他們有的是空閑,也天天都在造謠生事。他們裝出一副可憐相來,替他們的主子招搖過市,攪得北京城裏沒有一天不出亂子,也沒有一天不生出新的花樣。這還在其次,更可恨的是,某些官員離開了阿其那的這個‘黨’,似乎是不能活一樣。阿其那雖然改了名字,可照樣還是前呼後擁,照樣還是在養尊處優。於是,這些個黨徒們也就下不了狠心,不能和舊主子分道揚鑣。他們還存著僥幸之心,還想著說不定哪天八爺還能卷土重來。所以,這放逐的旨令一下,彈劾的奏章也就鋪天蓋地的全都遞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