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回 巡黃河弘歷誇功勞 鬧考場文鏡下毒手(第3/4頁)



  弘歷真是被他的話說得動心了,他思忖好久才和顏悅色地說:“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知人難,要人知也難’了。就是國人們皆曰可殺,我卻獨憐你才!文鏡,你要看開一些,不要像死了老子娘似的這樣懊喪。我既然來到這裏,就一定會給你撐腰到底的。我要上奏皇阿瑪,有誰再攻訐田文鏡,就讓他先到這黃河大堤上來看看!”

  田文鏡正準備答話,突然前邊傳過來一陣馬蹄聲響。田文鏡看出,是自己衙門的人,忙喊了一聲:“慢著點,小心驚了四爺的駕!”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田文鏡的師爺錢度。只見他氣急敗壞地說:“田大人,不好了,秀才們罷考了!五百多人圍住書院,說要請見總督,請見學台。”

  田文鏡只覺得自己的頭“嗡”地一聲,心裏說:怕什麽就有什麽,這群秀才難道都不要命了嗎?他對弘歷一躬說:“這事奴才馬上就去處置。四爺請先回驛館,等著奴才的信兒吧。”說完,他兩腿一夾馬腹,飛也似的去了。

  弘歷叫過俞鴻圖來悄悄地吩咐:“你快點跟了過去看看情形。記著:只許看,而不準說話!”

  俞鴻圖趕過來時,見到這裏已經戒嚴。成百上千的各色燈火,把這平日裏默默無聞的書院照得如同白晝。他好不容易才擠了過去,一進來就被這裏的氣氛鎮住了。只見這所河南最大的學府門前,肅靜無聲地坐著幾百名秀才。他們既不喊叫,也不說話,卻是在等著田文鏡的接見。俞鴻圖進到書院裏面時,見田文鏡正和學政張興仁、按察使柯英面對面地坐著,像是已經談僵了。見俞鴻圖走了進來,有的只是苦笑一下,卻不肯說話。只有張興仁高興地說:“好好好,四爺派人來了,就請您親自主持一下吧。”

  俞鴻圖一笑說道:“哦,請諸位原諒,我奉了寶親玉鈞旨,到這裏只是看看而已。至於事情該怎麽辦,還是請各位大人們自行作主。”

  柯英說:“俞大人,這裏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秀才們並沒有造反,更沒有毀罵朝廷。他們在這裏坐著,只是想見一見總督大人。這犯了什麽王法?又叫我如何下手,從何人身上開刀呢?”

  田文鏡厲言厲色地說:“抗拒朝廷命令,公然拒考,這難道還不犯法嗎?凡是到這裏來靜坐的,都是刁頑之徒,都應該一概拿下!其中為首的人要正法,煽動鬧事的人要革去功名,其余的人也要記過。明天讓他們隨班就考,一個也不準缺席!”

  俞鴻圖剛才在大堤上對田文鏡有不少好印象,可現在卻一掃而光了。就聽張興仁說:“恐怕不能這樣簡單地處置。這些人十年寒窗,為的是什麽?說不定他們之中將來出將入相,也許會超過我們的。一下子就毀掉了他們的前程,就連我也是想不通的。”

  柯興更是火上澆油,他提名道姓地叫道:“田文鏡,你好大的架子!秀才是因為不滿意你的苛政才來靜坐的,你就不能屈尊降貴地見一見他們嗎?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有什麽不好呢?”這個柯英是滿人,而且祖上戰功赫赫,封了世襲罔替的伯爵,所以,他根本不把田文鏡看在眼裏。他越說越氣,連罵聲都出來了,“你是個天生的周興、來俊臣!你說我是在和你過不去,你又能把老子怎麽樣?”

  張興仁在一旁勸道:“老柯,有話好說,不要動粗嘛。”

  “動粗?媽的,老子還想揍他哪!”

  田文鏡看著他這樣,卻不出聲地笑了:“你老兄彈劾在下的文章,我已經拜讀過了。除了幾句粗話,什麽新鮮的內容也沒有。要知道,我這個模範總督是皇上封的,不是我自己要的。彈劾我的人多了,我不怕,也在等著皇上對我的處分。今天這案子,要是你臬台和學政都不願管,那我可就要越俎代庖出面拿人了。”

  張興仁知道,他這話不是嚇唬人的。便連忙站起身來說:“制台大人,我來辦這件案子好嗎?我去宣明制台的憲令,如能遣散他們,也就罷了。不過,今天咱們可不能提這‘罷考’二字,因為明天才是考期呢,然後我們共同請旨辦理,一切全按聖上說的辦。但假如你定是不同意這樣做,那我也就只好悉聽尊便了。”

  田文鏡一想,這罷考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呀!人家別的地方不罷考,怎麽你河南偏偏出了這種事情呢?便退讓一步說:“那好吧,就按你說的辦。不過,我還是要把話說到前頭,今在這裏帶頭鬧事的,一個叫秦鳳梧,另一個叫張熙,你斷斷不能讓他們兩個漏網。”說完他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