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回 十三爺困厄馬陵峪 賈道長顯能軍營前(第2/4頁)



  範時繹用手攙著病弱的十三爺走下石階,口中說道:“十三爺,您說的不錯,就連我也沒有這樣的福啊!我只是在年輕時,聽我爹說過周培公的情形。他說,那時的周培公,外表看,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可打起仗來卻如諸葛在世白起重生。他筆頭文章寫得好,口才更是讓人叫絕。要不,他怎麽會說降王輔臣,罵死了那個吳三桂的謀士、號稱‘小張良’的汪士榮呢?周先生修的這個營盤已經快五十年了,十三爺您瞧這布署,真是天衣無縫。不但有掐不斷的糧道,堵不斷的水路,而且,北邊不論哪方面出事,這裏全能快速出動接應。唉,他化到這裏的心思,真不知有多少啊!”

  允祥也是不勝感慨:“唉,老一輩的英雄,都已風雲飄散了,時勢造英雄,英雄也能造時勢,這話一點不假。到這裏來看看,真是大有好處。先帝爺當初創業的艱難,他老人家長治宏圖的遠見,都令我輩欽佩。我們不好好地幹一番事業,就不配作他的子孫!”

  兩人邊說邊走地回到了大帳,正要休息一會兒。十三爺卻突然身子一歪,從椅子上滑了下去癱倒在地。範時繹嚇得連忙過來,將他擡到床上躺好。軍醫聞信也匆匆跑來,用手去試允祥的額頭時,不但沒有發燒,反倒是一片冰涼。慌得那些軍醫們,又是把脈,又是掐人中地忙個不停。可是允祥卻仍是臉色焦黃,昏睡不醒。正在亂著,突然,從轅門外跑進一個小校稟報說:“軍門,外面有位道士一定要進來,說有事和與軍門商議。”

  “不見,不見!”範時繹一肚子的火,“你沒長眼?現在是什麽時候,我哪有閑功夫去見什麽和尚道士?”

  那軍校沒有退下,反倒笑著說:“軍門,是小的剛才沒把話說清楚。那個人說,他是從龍虎山婁真人那裏來的,叫賈士芳。他說,只要一提他的名字,軍門是一定會見的。他還說,要是軍門不想見他,那他可就要走了。”

  範時繹一愣:“嗯,難道這個道士是為十三爺而來的嗎?”他又瞧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十三爺,不得已地說了聲:“那,你就請他進來吧。”

  不大會兒功夫,便見那位賈士芳飄然而入。他一腳踏進門裏便說:“有貴人在此遭難,貧道特來結個善緣。”

  範時繹一邊命令軍醫們全都退出去,一邊賠笑著對賈士芳一揖說:“道長一言道破這裏情形,足見法力洪大。軍營不同民間,道長休怪這裏太簡慢了些。就請道長為王爺施治,如能使王爺轉危為安,範某定當重謝。”

  賈士芳說:“將軍勿須言謝,貧道只是為結善緣而來。”只見他轉過身去,從褡包裏取出黃裱紙、朱砂、毛筆等物來,口中說道:“王爺是去參見康熙爺了,爺兒倆說得高興,就忘記了回來。我書一道符請他轉回就是了。”他口中呢呢喃喃地念著咒語,手拿朱筆在黃棱紙上寫畫著。此刻,書房裏點著十幾支臘燭,亮如白晝。範時繹站在一旁仔細瞧看這位賈道長,只見他個頭兒也就是五尺上下,孤拐的臉又瘦又長,臉色青白得簡直沒了血色,小嘴巴,尖下額,塌鼻梁兩邊,是一對骨骨碌碌亂轉的小眼睛。不過,別看他滿臉都是破相,湊到一齊倒並不難看,煞像是一位弱不禁風的書生。範時繹心想,就這麽個人物竟能替十三爺治了病?那可真叫稀奇了。

  賈士芳卻像是知道範時繹的心事一樣:“範軍門,常言說:人不可貌相。你覺得是不是有些道理呢?”他不等範時繹回答,就站起身來將寫好的符輕輕一吹,也不作法,更不念咒,說了聲:“疾!”就把那符向燈燭上燃著,並且看著它們化成灰燼。然後,他坐了下來輕松地說:“稍等片刻,王爺就會被放回來的。”

  範時繹讓兵士們獻上茶來,他看著這位仙長似笑非笑地說:“賈道長一定知道,十三爺是皇上的第一愛弟,他不能在我這裏有任何失閃。我說句放肆的話,萬一十三爺有什麽意外,恐怕我就要讓你殉了他!”

  賈道長平靜地說:“萬事都有定數,王爺若已無救,我也不敢到此與他結緣。我既然來了,他就死不了。他能活得好好的,軍門你也就不能殉了我。比如前幾天我們見到甘鳳池時,我說他不能見到汪景棋,可是,他就是不聽,結果如何?再比如我們倆今晚在此閑坐,這也是上天定好了的,你想不聽也辦不到。”

  範時繹哪有心思和他說這些沒用的話呀,他的心現在全在十三爺身上呢:“賈道長,你不要和在下說這些沒用的話,我關心的是我們十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