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回 年帥癡奉召進京來 張相智笑談奪兵權(第3/3頁)



  雍正瞧了一眼張廷玉說:“廷玉,你來聽聽,他們還敢說沒有辜恩!朕叫你們到他軍中學習,一來是為了大清江山永固,想多栽培幾個人才來以備不時之需;二來,也要你們看到年羹堯有什麽不是處,就向朕報告。你們是怎麽做的?你們是一邊給他當差。一邊又給他當奴才。替他擺儀仗之事尚可饒恕,聽說還有人給他提便壺,真是荒唐到了極點,無恥到了極點!還敢說什麽‘沒有自外於皇上’,‘沒有辜恩負義’,難道朕就是那麽好糊弄的嗎?”

  穆香阿等不敢出聲了。

  雍正問:“年羹堯收留了十名蒙古女子,藏在後帳,做為自己的侍妾,此事有也沒有?”

  “回萬歲……有的……”

  “他與九爺以主仆之禮相待,有沒有?”

  “也有的……”

  “他的戈什哈到外邊,知府以下遠接高迎,敬如上賓,這事兒有沒有?”

  “這個……奴才們沒有親眼瞧見。不過,這些親兵從外邊回來後,見人就吹,奴才們倒是聽到過。奴才覺得,他們不過是耍驕兵悍將的脾氣,仗了年羹堯的勢力,作福作威罷了。所以只勸說過年羹堯,卻沒向主子報告。奴才們現在知道錯了,求主子寬恕。”

  “說得輕巧!”雍正張口就駁了回去,“你以為朕就聽信你們這些屁話了嗎?對你們幾個,朕竟不知說什麽才好。你們用這樣的心腸來事君,朕真是擔當不起。快滾吧,回去好好侍候你們的大將軍才是正經。別在這裏讓朕看了惡心,滾滾滾,都給朕滾了出去!”

  十名侍衛被皇上罵得狗血噴頭,一個個跪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張廷玉上前來說:“主子既然讓你們去見見年羹堯,你們去一下也好。他總是帶過你們,他回京來述職,你們知道了卻不與他照面也不大好。”

  侍衛們喏喏連聲。雍正又說:“朕把話說到前邊,他既然是你們的主子,朕今天這話,你們就趕快學給他聽。他手裏有的是銀子,不像朕這樣小氣。”

  穆香阿連忙說:“主子聖明,奴才好歹也是上三旗的正正經經的滿洲人,怎麽能那樣做呢?皇上就是給奴才們十個膽子,奴才們也不敢向他多說一句話。求皇上給奴才們一個機會,斷不至於再給主子丟人了。”

  雍正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又說:“你們都聽清了:年羹堯為國家建立了功勞,朕並沒有叫你們去刻薄他。至於敢不敢向他透風,全在你們自己了。朕恨的是你們的心,是你們沒有把心放在朕這裏。去吧!”

  雍正一直眼盯盯地看著他們走了出去,這才轉過頭來說:“這些人說來也都是親貴子弟,祖宗還都有血戰功勞的。可是,你瞧他們,一個個竟成了花花太歲!真真是氣死人了——唉,不說他們吧。廷玉,你見過年羹堯了嗎?他都說了些什麽?”

  張廷玉詳細地報告了他和年羹堯的談話,最後又說:“萬歲。看來,年羹堯很不同意以軍就糧的主張。他的話,還是有一些道理的。所以,臣沒有馬上答復。臣細心地想了一下,這樣做是有些不妥之處,一來,明春如果部隊需要重新集結,往返折騰,化費太大了些;而且,這樣做,好像專門為了撤掉年羹堯似的,也容易引起誤會。”

  雍正想了一下說:“不立即把年的軍權解除,朕怎麽能放心呢?汪景祺和蔡懷璽他們要劫待允禵,總要有個去處吧。汪景祺是從年羹堯軍中來的,朕能斷定,此事與年定有重大關系。再說,允禵也不是個平常的人,他不去找年羹堯,難道還會去落草為寇嗎?”

  張廷玉說:“皇上的擔心不無道理。據臣看,年和汪之間,只能說是有些連系,並沒有挑明;或者雖然挑明,年某並沒有認承什麽。這件事,要等汪景棋的案子審明以後,才能完全定下來。所以,臣以為此事不宜急,也不需要急,應該再多看看,多想想。十四爺的事情雖然令人生疑,也要完全弄清它的來龍去脈後,才能作出決斷。但因此就把年羹堯留在京裏,對朝廷的名聲卻不大好。朝廷不能只憑臆斷,就扣下了年羹堯這樣的大臣。不管他年羹堯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也不管他有沒有異志,是不是和皇上生了外心,都要用事實來說話。沒有證據就扣人,無論怎麽說,也是不妥當的。皇上要他回來述職,他開始時有點推諉,但後來總還是應召回來了嘛。今天年羹堯的話,倒是給臣提了個醒兒。與其調兵,不如調官更合適也更容易。臣以為,眼下就把年的三個都統全都調開,調得遠遠的,然後再由嶽鐘麒保舉幾個人來接替。這樣年手中的兵權,實際上已被解除,也就可以萬無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