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回 隆科多抄家驚大帥 汪景祺鼓舌說亂臣(第2/4頁)



  允禟沒有有被他嚇住,卻不動聲色有眼有板地說:“正因為如此,才更加令人可慮!時至今日,你大概不會不知道:你自己藏弓烹狗之危近在眉睫,我唇亡齒寒之虞繼之即來。不救你,我也難圖生存;救了你,我才能自保。所以,才必然有今日之一談。”

  年羹堯“噌”地從靴頁子裏抽出一份折子來,打開上面的黃綾封面甩了過去:“你們看花了眼,吃錯了藥,也找錯了人!看看吧,這是幾天前才接到的朱批諭旨。我讓你們死得明白,皇上對我是什麽情分。”

  允禟接過來稍一例覽,便轉給了汪景祺:“雍正給你一個如此響亮的耳光,你竟把它看作是親近,真讓人可笑,可悲,哦,你原來不會讀文章!”

  汪景祺看看那封密折,也禁不住笑了:“大將軍,你是當局者迷呀!這篇批語,粗看是親,細看是疏,認真推敲一下,則令人不寒而栗!”

  “是嗎?”年羹堯拿著那封朱批,反復審視。

  九爺一笑說:“你呀,白跟了你四爺這麽多年,還是一點也不懂他!來吧,讓九爺好好地教教你。”他用折扇在朱批上邊指邊說,“聽著:這朱批有三層意思:一,西疆大捷,是皇上大福大貴所致;二,西疆奇勛本是聖祖所遺之事,你怎好將此自己認起來;三,你有什麽不是之處,皇上是會告訴你的。你好好想想吧,這些藏頭不露尾的話,從前你聽皇上說過嗎?”

  年羹堯冷笑一聲:“九爺,幸虧你沒福當皇上。有一天你要真地作了皇帝,不知你的臣子們還怎麽個活法。皇上這話有什麽不對之處?皇上和我之間通信常常是如此的,不過是開個玩笑,說說閑話而已,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告訴你,皇上正因和我親密無間,才和我這樣說的。”

  “好啊,九爺我要不把話說明,看來你是死到臨頭還不明白了。汪先生,你把那份朱批拿來讓他看看。”

  汪景棋又遞過一份折子,是某個人向皇上請安,而由皇上加了朱批的。年羹堯不看則已,一看,竟然呆在那裏了。只見這封奏折旁邊朱跡淋漓,寫著如同血一樣的小字。

  年羹堯真地是‘純’臣乎?朕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也沒給他過這樣的評語。你看到了他有什麽不法之事,只管奏來。六月下旬密勿。

  這是年羹堯再熟悉不過的字體了,是任何人也模仿不出來的。年羹堯不禁一陣心中狂跳,他看那折子上的姓名貼上了紙,就要用手去撕,卻被九爺攔住了:“哎,不可,不可。別人也有身家性命,哪能這樣呢?你如果不信,我這裏還有一份王景灝的折子,讓汪先生把他抄的副本也給你看看好嗎?”

  雍正朱批中的話,像針也似的直刺年羹堯的心頭。皇上問王景灝,“爾有什麽得罪年羹堯處,使得他必欲以胡期恒來代你?如今胡不去矣,爾可安心做事了”。年羹堯不看則已,一看之下,竟然呆在那裏了。這件事,別人誰也不知道,可他自己心裏是有底兒的。四川巡撫王景瀕和雲貴總督蔡珽來往密切,他在給蔡珽的密信中曾說過年羹堯不少壞話。年羹堯知道以後,就在皇上那裏告了王景灝一狀。說他草菅人命,並要求把胡期恒派來代他任四川巡撫。這件事,年羹堯只在鄭州對胡期恒說過,胡期恒是絕對不會告訴王景灝的。因此,除了皇上,誰也寫不出這朱批來。難道皇上真是對我起了疑心嗎?他為什麽會說我“行為甚多乖張”的話呢?年羹堯的臉色變得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他喃喃地說著:“這不可能,怎麽會是這樣呢……”

  九爺冷笑一聲說:“這確實是真的,和隆科多被抄家一樣地真!你犯了皇上的三大忌,不趕快作些準備,怕的是殺頭之禍頃刻即到!”

  年羹堯好像遭了雷擊一樣,目光癡呆,神情迷離。他自言自語地說著:“三大忌?三大忌……”

  允禟一聲冷笑:“年亮工,你不明白了吧?那就打起精神來,請汪先生給你批講批講。”

  年羹堯苦笑著說:“那也好,年某恭請九爺和汪先生指教。”

  汪景祺故作勢態地說:“九爺和大將軍在此,學生哪裏敢當這指教二字?不過九爺剛才說將軍犯了皇上的三大忌,卻並非危言聳聽。頭一忌,就是你立功太大!你想啊,雍正即位之初,內憂外患,危機四伏。你一戰為他穩住了天下,也穩住了人心。他要借你的力量來壓服八爺和群臣不滿之心,所以不能不賞你。舉酬勛之典,受殊爵之榮,位極人臣,威擬王侯,他再也拿不出可賞你的東西了。功勞太大而又無可賞賜,那將會是什麽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