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回 討年檄犀利如刀劍 撤差令溫暖勝親人(第3/4頁)



  雍正換上了一副笑臉說:“舅舅,朕要說你一句:馬齊只是浮燥,但這事情你確實辦錯了!朕這樣說,你自己心裏明白嗎?”

  隆科多連忙打了一躬說:“皇上,奴才辦砸了差使,引起勿議,確實有罪。請主上發落。”

  “哎——你也是無心的過錯嘛。要是有心來這一套,哪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呢?你若真有二心,朕也就用不著和你談了。你的錯雖然說不上發落,但畢竟是錯了;既然有錯,只怕要按著規矩,給你一點小小的處分。”

  方苞和張廷玉等人聽到這話,連忙站起身來。隆科多一見這陣勢,提起袍角就跪下叩頭說:“臣請皇上降諭。”

  雍正此時,好像有點不知所措。他似乎是心有不忍,又好像不得不如此地說:“唉,朕很是憐你呀!這麽大的年紀了,還每日奔忙,怎麽能不出錯呢?所好的是你這錯出自無心,就不要重處了吧。錯就錯在,你兼職太多,而一多就會有照顧不到之處。你看,宗人府、內務府這些事,哪能都讓你一人來管呢?朕覺得,這些都替你免了吧。一概全免,只保留上書房行走和領侍衛內大臣兩個職務,你覺得如何呀?”

  雍正這話,早在太後薨逝時就想好了,卻直到今天才把它說出來。而且,他還說得這麽無奈,這麽動情,隆科多還能說什麽呢?當然,皇上沒有提到步兵統領衙門一職。但皇上已經明說了,‘一概全免,只保留兩職’,這不就是連步兵統領衙門的職務也一齊免了嗎?他自己心裏清楚得很,皇上就是要奪去他的帶兵之權,但他敢抗拒嗎?他連忙叩著頭說:“奴才奉旨無狀,主子隆恩高厚。奴才覺得自己已不宜在上書房侍候了,就請主子也一概都免去了吧。處分重些,才能警示臣下怠忽公務之心。”

  “你不要再多說了。這樣的處分,朕已是很不忍了,更不能罰不當罪。你照今天說的這意思,回家後寫個辭呈遞進來。朕當然還要申飭你幾句,不過上書房大臣,你還是一定要留任的。好了,你先退下去吧。”

  隆科多心裏亂成了一團,也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麽,更不知道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滋味。雍正卻是一直在安慰他:“你的心朕是知道的,朕這樣做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好比是前面有人撒土,要迷一下後面人的眼睛罷了。你只管放心,只要你以忠誠待朕,朕斷沒有虧了你的道理。”他一邊耐心地說著,一邊又親自扶著隆科多,把他一直送到殿門口。

  又除了一個隱患!雍正的得意,是難用語言來形容的。他轉過身來笑著說:“原來想要見見劉墨林的,卻不料半路上殺出個史貽直。眼下九門提督出了缺,大家議儀,讓誰來接替最好。”

  隆科多一走,留下來的人都覺得輕松了不少。馬齊先說:“這個職務要懂得一些軍事的人幹才好。跟著年羹堯回京的十名侍衛,都在軍中歷練出來了。皇上看,穆香阿行嗎?”

  雍正先向外邊喊了一聲:“傳劉墨林進來。”這才轉回身來說,“穆香阿到年羹堯軍中,連一仗也沒打過,卻學了些花架子來哄朕。朕壓根就不信他們的那個‘太極圖’!他年某人還自吹自擂地說,是從諸葛武侯那裏學來,又經過變化的。把牛皮都吹破了,也不知道害臊?穆香阿不行,他們十人,待朕召見後再另行委派吧。”

  馬齊又說:“那就讓畢力塔來幹。他是老將了,早年還跟聖祖打過仗。”

  方苞說:“不不不,不能這樣。豐台大營也是個緊要去處,張雨這人又太嫩了點。再說,畢力塔一身兼兩職也不合慣例。”

  雍正轉向張廷玉問:“廷玉,你怎麽不說話?”

  張廷玉早就餓得支持不住了。此刻,他只覺得精神恍惚,頭暈目眩,他強自掙紮著說:“哦,臣看圖裏琛就不錯,他幾次出京辦差都辦得很好。有件事,臣本來早就想說的,可就是沒有機會。粘竿處是皇宮的一個內廷衙門,但內衙門養兵容易留下後患。看如今的情勢,臣以為不如撤掉它,並入步兵統領衙門,仍由圖裏琛統帶。今天就著這個題目,把他們兩家理順了豈不正好。不知皇上以為可行嗎?”

  雍正笑了:“哎,這就對了。粘竿處撤掉也好,外面議論的人很多。有人說它是朕的私人侍衛;有人說它像明朝的‘東廠’;還有人說得更蠍虎,說圖裏琛帶的人全都是‘血滴子’,真是活見鬼。事情也怪,只要是作踐朕的話,越說得離譜,就越有人相信!其實,你要讓他們說說,粘竿處不經法司,就殺過、捕過哪個官員,他們又說不出來。廷玉這想法好,索性把粘竿處撤了,那些人的嘴也就全都堵上了。”他只顧一個勁兒地說著,回頭一看,張廷玉的臉色十分難看,便問,“怎麽?廷玉,你覺得什麽地方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