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回 討年檄犀利如刀劍 撤差令溫暖勝親人(第2/4頁)



  可是,史貽直卻頭也不擡地說:“回皇上,臣已經奏完了。”

  這下皇上更沒法收場了,他冷笑一聲問:“難道你想做逢龍比幹嗎?”

  “皇上,逢龍比幹乃是千古忠臣的楷模!”史貽直的回答擲地有聲。

  雍正聽他把話說得這麽死,也真是沒轍了。他咽下了苦澀的口水,又壓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十分吃力地說:“那……好吧,你自己要這樣,朕就成全你。今晚你回去告別一下家人,明天朕自有旨意給你。”

  “是……臣遵旨。”

  看著史貽直那又高又瘦的身軀踽踽地走出了養心毆,雍正心都要碎了。他強忍著狂湧的淚水在心裏說:多麽好的臣子呀,可是,你又為什麽是個死心眼呢?

  史貽直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了,雍正才粗重地嘆了一口氣說:“唉……叫楊名時、孫嘉淦和劉墨林都退出去,明天再遞牌子好了……”突然,他又變了主意,“啊,不不,讓劉墨林留下來……咱們先議議隆科多的事吧。”

  聽到皇上突然把話題轉向了隆科多,張廷玉和馬齊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站起身來,把目光直盯著這位“皇舅”。隆科多覺得頭頂“嗡”地一響,心中急速地跳動著,沖得耳鼓嘩嘩兒地直叫。他臉色變得雪也似的蒼白,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顫抖著說:“臣……恭聆聖訓。”

  雍正看著他那恐懼萬分的樣子,陰郁地一笑說:“你起來。你們也都還坐下。朕只是想問問你,暢春園裏的事,究竟是為什麽?”

  隆科多不由得心中一緊,但他也知道,這件事皇上遲早是一定要問的。他理理自己的緊張情緒,把那天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最後說:“老臣是懂得規矩的。先帝爺六次南巡,哪一次回鑾前不要清理禁官,綏靖治安?又哪一次不是由九門提督衙門辦的差呢?”說完兩眼直盯盯地看著馬齊。

  “真的是這樣嗎?你大概沒有想過,京都帝輦乃國家根本重地,朕怎能掉以輕心?”雍正的口氣還是那樣冰冷,“你不要看馬齊,馬齊也沒有告誰的狀。朕這裏倒有幾封告你狀子的密折,你要想看,回頭朕貼了名字,再讓人謄清了交給你看,這樣好嗎?”

  隆科多連忙回答:“奴才豈敢?奴才的心思主子最清楚。就奴才本身來說,心裏除了主子,還是主子,並沒有其它安身立命之地。奴才怎敢對皇上生了二心……”

  雍正向馬齊瞟了一眼,馬齊當然知道皇上的心思,他早就急著要說話了:“誰也沒說你有二心。我不是在皇上面前擺老資格,我二十五歲就是順天府尹,當了四十年京官了。先帝六次南巡,回鑾時接駕,我總共參與過四次。我知道,這件事情,從來都沒有步兵統領衙門一家單獨奉差的先例。主子不在北京,京師和京郊駐軍有十幾萬人馬,都這樣各行其事,鬧出了嘩變磨擦,誰能善後?我後來還聽說,在太後薨逝時,就有人發急信到奉天,要請八旗旗主進京。我想問你,照你這樣幹法,假如有人要乘機作亂,是我來彈壓還是你來彈壓?”

  今天在場人中,方苞是心裏最明白的。他看馬齊那急頭怪臉的樣子,笑了笑說:“馬中堂,你不要動性子,消停下來才好說話嘛。隆大人是宣布先帝遺詔的托孤重臣,要有二心,當時就是做手腳的最佳機會,怎麽還會等到天下平定了再亂來?但,話又說回來,隆大人這次的處置確實是不對的。聖祖當年,每次回京都訂的有日期、時辰,也都是先下了詔書,一切都安排好了,才派人清理宮禁的。辦差的人,還必須會同了順天府和京師各營的主管,發了咨文,然後再按章去辦。這次聖駕返京前,京城的武備總管是怡親王,我就陪他住在清梵寺。出事的頭天,你還過去給十三爺請安。十三爺有病,我可是一點病也沒有啊。你哪怕只是稍稍提上一句呢,我也總可顧問一下吧?可是,你連一聲都沒吱就把事情鬧大發了。這,可叫人怎麽說才是呢?”

  隆科多不言聲了。方苞這話雖然說得心平氣和,可是,裏面有骨頭啊,他的話比馬齊說的還難對付!隆科多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唉,我也真是老得沒有用處了。那天我去清梵寺,看到怡親王連話都說不成了,只是一個勁兒地咳嗽,我真心疼啊!他不過才四十來歲,怎麽就會病成這樣呢?想想他當年的英雄氣概,我怎麽也也不敢相信。我原來也想告訴十三爺一聲的,可是又一想,不就是清理一下宮禁嘛。派幾個人到各宮去隨便看看就完了,不要再麻煩十三爺了。哪知,一個大意,就出了這樣的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