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回 居檐下怎敢不低頭 盼情郎卻是傷心果(第2/3頁)



  馬齊和隆科多兩人,在暢春園裏裏外外鬧到了兩軍對壘的程度。大家都以為,皇上非要深究不可。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皇上只用這麽幾句話,就輕易地放過了這件大事。而且皇上的話還說得那麽懇切,那麽真誠,一片用人不疑的信任溢於言表。隆科多本來就心裏有鬼,他敢再堅持嗎?在場的眾人也都平靜了下來。可馬齊卻又抓住了話頭:“皇上,臣與國舅之間並無任何私怨。但他步兵統領衙門,如今還陳兵暢春園外。這事情傳了出去,會駭人聽聞的。臣請旨:請隆大人下令讓兵士們撤出歸隊。”

  雍正心想,馬齊這話,倒是給朕了一個削減隆科多權力的機會。但他沒有急於說話,而是把眼向四周一掃,等著別人先說出來。

  張廷玉說:“臣以為,馬齊所言很對。”聽得出來,張廷玉是支持馬齊的。

  方苞卻不慌不忙地說:“既來之,則安之,豈不更好。”方苞不愧大家,說出話來讓皇上更滿意。

  雍正有了機會,便邊說邊想的做出了決定:“嗯,這事不大好辦。兵士們既然調來了,進園子不好,退回去就更糟。這樣吧,李春風帶的這一千二百人,索性改歸善撲營。就算是善撲營來凈園,舅舅主持的。這樣就理順了統屬,外人也不好再說閑話了。十三弟,你到外面叫張雨去傳旨辦理吧。”

  十三爺和隆科多都走了。雍正卻向張廷玉一笑說:“廷玉呀,咱們君臣一進京,就看了一場龍虎鬥,你覺得怎樣?”

  張廷玉含笑不語,馬齊卻氣咻咻地還要再爭。張廷玉看著他的臉說:“馬公,你這是何必呢?凡事都要從長計議,何苦要爭這朝夕之功呢?”

  馬齊似有所悟,不再說話了。雍正和方苞對望一眼,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其實,雍正只是不想在允禩的面前談論凈園的糾紛。老八憋了一肚子的火,回家來“讀書養病”。還沒過十二個時辰哪,皇上就來了旨意說;“著廉親王允禩,仍舊辦理年羹堯入京獻俘檢閱事宜,以資熟手。廉親王與國同休之體,雖有疾,臥而委之可也。王斷不至因中暑疾,而推諉周張,致朕失望!”

  八爺一看,差點罵了出來。心裏好像翻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什麽味兒全有了。他想頂著不去,可又一想,那不就等於投人以柄,讓皇上處分起來更加有理了嗎?他又想找藉口拖著不辦,可看看聖旨上的話,竟找不到理由。那上邊清清楚楚地寫著:“以資熟手”。你是辦這事辦熟了的,如今硬要不辦,明擺著就是抗旨不從了;更可氣的,是聖旨上還寫明了:“雖有疾,臥而委之可也”。這就是說,哪怕你病得躺倒了,也得帶病辦差!抗,他不敢;不抗呢,又生氣。這可真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了。想來想去的,竟是一點法子也沒有。渾身上下的靈氣,現在都跑到哪兒去了呢?他只好叩頭接旨,回到上書房去問事,而且一去,就忙得不可開交。他還怕皇上趁機挑自己的毛病,給他來個“辦差不力”的罪名。於是他事事都要親自過問,樣樣都得親自處理。從召見禮部和兵部的官員,到布置郊迎大禮;哪裏要搭蓋彩樓,何處要增設蘆棚;百官應在哪裏迎接,官員要站立何處,遵守哪些規矩;百姓家裏的香案怎麽擺,爆竹何時放,醴酒香茶,革食壺漿以迎王師的禮節,哪樣事他不得親自操心啊!

  幸虧,六部的官員們,大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說話,叫得響,辦事也肯賣力。竟是事事順手,樣樣滿意。他自己也覺得,這件差使還辦得真不錯。五月初八,兵報送到,說年部的兵馬已經到了長辛店,初九可以到達豐台。兵部知會他們稍事休整,走於初十辰時入城受閱,允禩懸著的心總算定了下來。可他還是不敢大意,便坐了亮轎,又從潞河驛一直看到了午門跟前。覺得萬事齊備了,這才遞牌子進宮,向皇上繳旨。

  端午將到,北京城裏為迎接年大將軍入京,到處都擺滿了鮮花,裝扮得花團錦簇。午門內外過往的官員們,更是一個個喜氣洋洋。他們見到八爺走來,全部躲開正路閃到一邊,請安的,問好的,搭訕著想和他說話的,全都媚態畢露,餡相盡顯。允禩想想,辦差雖然苦,可苦中之樂卻難以盡言。正走著呢,見隆科多從前邊過來。允禩連忙躲開了,卻迎面見到了徐駿。他忙叫一聲:“徐駿嗎?你過來一下。”

  徐駿忙不疊地跑了過來,向八王爺請安,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允禩看著奇怪,便問:“徐駿,你這是怎麽了?得了什麽彩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