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回 訓八爺只為要立威 惱範公豈止因直言(第2/4頁)



  眾人一聽連忙躬身稱是,允禩卻趁機說:“皇上,臣弟這裏整頓旗務的事情太多,也太忙,還要籌辦迎接大軍凱旋的事。九弟是要跟年羹堯一起回京的,如今最閑的是十弟,可不可以叫他馬上回來,為臣當個幫辦。”

  雍正知道他的心意,只是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這事以後再說吧。”就回過頭來看著剛進來的孔毓徇問:“你是剛從廣東回來的嗎?”

  孔毓徇叩頭回答:“回皇上,臣是剛從廣東回來。自家母不幸仙逝後,臣即就地丁憂守制。接到萬歲旨意後,又撫柩北上,在曲阜安置了臣母。皇上,臣自幼就是個孤兒,家母夜夜紡織直到天亮,臣才能讀書進仕,也才能有今日。萬歲以孝治天下,奪情之旨臣實在不願奉詔,可又不敢不奉詔。特晉謁皇上,求皇上念臣母子至情,允許臣為母盡孝。服孝期滿,臣自當重新入仕,為皇上盡忠辦差。皇上,您為何要用臣這樣的不孝之子呢……”說著,說著,他已是潸然淚下。

  中國歷來看重孝道,人臣父母去世,都要報“丁憂”,並且要“守制”三年。但皇上也可不讓臣子守制,這叫“奪情”。孔毓徇要求皇上不要“奪情”,讓他能為老母盡孝,皇上雖也同情,卻不能照準。因為廣東出了件大案,又沒人可以代他審理,所以仍要讓他回任,而皇上要“奪情”是要給予安慰的。所以雍正說:“忠孝本為一體,講的是一個‘心’字。朕的母親不也……唉,什麽都不要說了,你在職守制也是一樣的嘛。馬齊——”

  “臣在。”

  “傳旨給禮部,讓他們派大員到曲阜,吊祭毓徇的母親,追封她為一品諸命,謚號‘誠節’,立坊表彰!毓徇,朕這樣做,你滿意了嗎?”

  孔毓徇激動得渾身顫抖。連連叩頭,淚流不止,他哭著說:“皇上待臣以天高地厚之恩,臣敢不遵從聖命,以忠報國?”

  眾人見孔毓徇如此孝母,而皇上又如此厚待,都不由得同聲贊佩。雍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說:“廣東與北京萬裏迢迢,正所謂‘山高皇帝遠’,而那裏的吏風敗壞也已達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有人說,天下吏治之混亂,以廣東為第一,朕以為是有道理的。就如新會一門九命這件案子,從朕登基至今,已下過三次朱批,可是,他們竟然拿不到正兇,真是咄咄怪事!孔毓徇,依你看,這裏面到底是什麽原因?”

  廣東的新會一案,是件人人皆知的一大奇案。那裏的一個惡霸,為了爭奪一塊風水寶地,趁著夜半,竟然燒殺了胡家一門九口。這個惡霸不知家裏有多少銀子,又不知他究竟買通了誰,朝廷接連撤了兩任按察使,結果仍是“查無實據”而無法結案。這是雍正朝的第一大案,所以雍正才下旨將現任總督撤差,而由孔毓徇“奪情”復任。現在聽見皇上問到這件事,大家都睜大眼睛注視著這位聖門後裔。

  孔毓徇叩頭答道:“臣雖是丁憂守制的人,也聽到外邊有不少傳言,但這件案子不是只憑傳言就可以回奏皇上的。臣向萬歲借一個人給臣作‘觀審’,三個月內,如果不能結案,請皇上取了臣的首級。”

  雍正來了興致:“哦?你要向朕借什麽人?”

  孔毓徇向孫嘉淦一指:“他!”

  此話一出,連孫嘉淦自己也愣住了。他今天進宮求見,本來是要告狀的,告的就是廣東布政使,因為他那裏拒不按“銅四鉛六”的比例鑄造雍正錢。可孫嘉淦萬萬沒有想到,孔毓徇會選中自己去為他觀審。他一定是看上了我不畏權貴,不怕擔風險的膽量,正好,我一生中還沒不敢幹的事情呢。他激動地說:“萬歲,既然孔大人這麽看得起我,皇上只要恩準,我就敢去!”

  雍正的眼睛裏閃出了火花,他高興地說:“朕信得過孔毓徇,也同樣能信得過你。不過,朕還要給你個名義:即日起,你就作朕的欽差兩廣巡風使。廣東的案子審明以後,你也不要急著回京,連福建、雲南、貴州、四川也都順便去訪訪看看,回來後再向朕報告。”

  “紮!”

  雍正看了一眼範時捷問:“範時捷,這裏的人都是聽了朕的傳喚才進來的。你遞牌子請見,卻是湊的那門子熱鬧呢?”

  雍正因知道範時捷的“毛病”,才故意說得這麽輕松的。哪知,範時捷卻不買賬:“萬歲,臣有機密之事,要向皇上密陳。”

  “哦?這裏的人都是朕的心腹大臣,有什麽話你只管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