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回 尊皇弟前倨而後恭 樹軍威砍手再殺頭(第2/4頁)



  年羹堯一驚:“九爺!您,您何必這樣!先前是各為其主,說不上是非二字。如今既為臣子,安位守命也就是了。九爺放心,我年某人絕不作小人之事!”

  允禟看準了時機,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來:“年大將軍,我知道十一月初三是年老伯的七十大壽。本來這點錢應該我親自送去的,可是皇命太緊,竟連令兄都沒能見著。想著在你這裏用六百裏加急反倒更快些,就帶過來了。”

  年羹堯早看見了,這是一張見票即付的十萬兩龍頭銀票,他心裏又驚又喜,嘴上卻說:“這,這怎麽可以?”

  就在這時,汪景祺懷抱一摞文書走了進來。年羹堯趁機把那張銀票塞進袖子裏。可他的臉色說變就變,厲聲問:“現在送的什麽文書?”

  汪景祺湊空向九爺偷偷地瞟了一眼,隨即又看著年羹堯說:“稟大帥,這是東書房裏的。桑成鼎讓我抱過來,請大帥示下,要放在哪裏?”

  “哦,你就是前面文案上的汪景祺吧?你寫的字和詩我都看到了,還是不錯的嘛,你擬的條陳也很得體。我已經告訴桑成鼎了,以後,你就在我這裏侍候好了。”

  允禟突然吃驚地說:“什麽,什麽?你就是汪景祺!是不是那位當年在索中堂幕下。為聖祖皇上起草過《討葛爾丹檄》的那位汪先生?”

  汪景祺裝著毫不在意的樣子,苦笑一聲說:“落拓書生埋名江湖幾十年,想不到還有人知道我的賤名。大帥,這位是……”

  “怎麽,你不認識?這是九貝勒嘛!啊,烏蘭布通之戰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我當時還只是個牙將,想不到你那時就在索中堂的中軍帳下當參贊了!你是前輩先賢哪——這,這可是委屈你了。”

  汪景祺慘然一笑;“唉,人已老,珠也黃,夕陽雖好黃昏近,不可再言當年了。桑先生交代我說,明天……”

  年羹堯大聲說:“什麽明天今天,現在你就給我留在這裏,姜是老的辣嘛!我這裏雖然有幕僚上百,他們說起琴棋書畫,風花雪月來,左一套右一套的,簡直是口若懸河。他們卻不知,我這裏是沙場,是兵兇戰危之地!哪怕是稍有失誤,便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便是社稷之禍,便是千萬生靈塗炭!我要他們這些馬屁精,哈巴狗幹什麽?你來,你來,過來嘛,到這邊來一齊坐,我正要向你請教呢!”

  年羹堯正說得熱鬧,卻見桑成鼎一挑門簾走了進來,看了允糖一眼,似乎是不好開口。年羹堯問:“什麽事?”

  “回大帥,隨九爺來的侍衛們吃醉了酒,和帥爺帳下的親兵打起來了。”

  年羹堯一聲冷笑說:“九爺,你們先在這裏坐著,我去去就來。這些侍衛們的脾氣我知道,他們除了欺壓良善之外,半點本事也沒有;除了皇上以外,誰也看不上眼。桑成鼎,你去傳二品以上的副將、參將,都到帥帳去,等著本帥升帳議事。”

  年羹堯一走,九爺允禟就湊近汪景祺問:“哎,這個桑成鼎為什麽這樣得寵?”

  “他是年的心腹。他的父親救過年羹堯的父親,他又救過年羹堯的命,兩代的交情了。九爺以後和他說話得多加注意。”

  就在他們倆說話的時候,年羹堯帶著人來到了鬧事的西官廨。這裏早已是一片狼藉,桌子打翻了,椅子踢飛了,滿地的酒肉早被踩成了醬泥。十名從京城裏來的侍衛,身上的黃馬褂沾滿油漬,一個個手握劍柄,虎視耽耽地站在大廳北頭;南頭則是年羹堯的十幾名大帳親兵,拔刀怒目,眼睛瞪得溜圓。此時,只要稍有一句話說得不對,雙方就要性命相搏。看見年大將軍陰沉著臉走了進來,他的親兵們一起跪下叩頭。一個好像是頭目的人稟道:“稟大將軍,他們辱罵大帥,弟兄們好言相勸,他們不但不聽,反而動手打人。”

  年羹堯綻起滿臉橫肉,令人看了毛骨悚然,只聽他聲音喑啞地說:“到這會子才想到來稟我,遲了點吧?給我一律去手!”

  “去手”是什麽意思?穆香阿他們還在猜測,卻聽那些親兵“紮!”的一聲,將鋒利的腰刀高高舉起,刀光幾乎是同時一閃,十幾只左手已被砍落在地!這情景發生在一刹那間,沒有人求饒,更沒有人叫疼。看著這滿地流淌的鮮血,十名侍衛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年羹堯好像是對這種慘狀早已司空見慣,格格一笑說:“很好!傳令下去,每人賞發三千兩銀子,調任陜西軍糧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