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封 建(第3/4頁)

克堪?若限丁物送太府,封家但於左藏請受,不得輒自征催,則必免侵擾,人冀蘇息。”《新書·嗣立傳》言:時恩幸食邑者眾,封戶凡五十四州,皆據天下上腴。一封分食數州,隨土所宜,牟取利入。至安樂、太平公主,率取高貲多丁家,無復如貧民有所損免。為封戶者,亟於軍興。監察禦史宋務光建言願停征,一切附租庸輸送。不納。《務光傳》言其以監察禦史巡察河南道。時滑州輸丁少而封戶多,每配封,人皆亡命失業。務光建言:“通邑大都不以封。今命侯之家,專擇雄奧。滑州七縣,而分封者五。《通鑒》雲:滑州地出綾縑,人多趨射,尤受其弊。王賦少於侯租,入家倍於輸國。請以封戶均余州。”又請食賦附租庸送,停封使,息傳驛之勞。不見納。《通鑒》系景龍三年(709年)。《舊書·宋璟傳》:言其在中宗時,檢校貝州刺史。時河北頻遭水潦,百姓饑餒。武三思封邑在貝州,專使征其租賦,璟拒而不與。《韋安石傳》言:三思有實封數千戶在貝州。時屬大水,刺史宋璟議稱租庸及封丁,並合捐免。安石從祖兄子巨源,以為谷稼雖被湮沈,其蠶桑見在,可勒輸庸調。由是河朔戶口,頗多流散。韋庶人之難,巨源為亂兵所殺,太常博士李處直議謚曰昭,戶部員外郎李邕駁之,謂“租庸捐免,甲令昭明。匪今獨然,自古不易。三思慮其封物,巨源啟此異端”。其肆無忌憚,可謂甚矣。然《新書·張廷珪傳》言:景龍中,宗楚客、紀處訥、武延秀、韋溫等封戶多在河南、河北,諷朝廷詔兩道蠶產所宜,雖水旱得以蠶折租。廷珪謂“若以桑蠶所宜而加別稅,則隴右羊、馬,山南椒、漆,山之銅、錫、鉛、鍇,海之蜃、蛤、魚、鹽,水旱皆免,寧獨河南、北外於王度哉?願依貞觀、永徽故事,準令折免”。詔可。則弁髦法令者,正不獨巨源一人矣。上則病國,下則病民,有國家者,亦何樂而有此喬木世臣哉?

太宗雖欲分封諸子,又欲使為都督刺史,然其後並不克維持。《新書·十一宗諸子傳》雲:初文德皇後崩,晉王最幼,太宗憐之,不使出。豫王亦以武後少子不出。嗣聖初即帝位,及降封相王,乃出。中宗時,譙王失愛,遷外藩。溫王年十七,猶居宮中,遂立為帝。開元後,皇子幼,多居禁內。既長,詔附苑城為大宮,分院而處,號十王宅。以十舉全數,非謂適十人也。既諸孫多,又於宅外置百孫院。天子歲幸華清官,又置十王、百孫院於宮側。宮人每院四百余,百孫院亦三四十人。可謂縱侈無度矣。《贊》曰:“唐自中葉,宗室子孫,多在京師,幼者或不出。雖以國王之實,與匹夫不異。故無赫赫過惡,亦不能為王室軒輊。運極不還,與唐俱殫。然則歷數短長,自有底止。彼漢七國、晉八王,不得其效,愈速禍雲。”足見太宗之計之過矣。

文致太平之事,天寶時嘗行之。《通鑒》:天寶七載五月,群臣上尊號,赦天下,擇後魏子孫一人為三恪。《注》雲:蓋以後魏子孫與周、隋子孫為三恪也。明年,尋罷魏後。九載八月,處士崔昌上言:“國家宜承周、漢,以土代火。周、隋皆閏位,不當以其子孫為二王後。”事下公卿集議。集賢殿學士衛包上言:“集議之夜,四星聚於尾,天意昭然。”上乃命求殷、周、漢後為三恪,廢韓、介、酅公。《注》:韓,元魏後。介,後周後。酅,隋後。以昌為左贊善大夫,包為虞部員外郎。此亦邪說幹進而已矣。

封爵至唐中葉後而大濫。《陔余叢考》雲:“唐初,李靖、李、尉遲敬德、秦叔寶戰功,皆只封公。其膺王爵者,惟外蕃君長內附,及群雄來降者而已。《通鑒》:後唐莊宗同光二年(924年),吳越王镠復修本朝職貢。帝因梁官爵而命之。镠厚貢獻,並賂權要,求金印、玉冊,賜詔不名,稱國王。有司言故事惟天子用玉冊,王公皆用竹冊;又非四夷無封國王者。帝皆曲從镠意。武後欲大其族,武氏封王者二十余人,王爵始賤。中宗復位,遂亦封敬暉、張柬之等五王,並李多祚亦王。案中宗復位後,敬暉等言諸武不當王,而帝言攸暨、三思皆與去二張,才降封一級為郡王,余則降為國公及郡公,見《新書·外戚傳》。韋後外戚追王者亦五人。然不久皆革除。開元以來,無復此事。

天寶末,安祿山封北平郡王,哥舒翰封西平郡王,火拔歸仁封燕山郡王,於是又有圭爵之制,《通鑒》:天寶九載(750年),賜安祿山爵東平郡王,唐將帥封王自此始。然亦未濫也。肅宗起靈武,府庫空竭,專以官爵賞功。諸將出征,皆給空名告身,自開府、特進、列卿、大將軍,皆聽臨時注授。有至異姓王者。案《舊書·代宗紀》:永泰元年十月,丙午,封朔方大將孫守亮等九人為異姓王,李國臣等十三人為同姓王。蓋王爵之濫之始,故鄭重書之也。及德宗奉天之難,危窘萬狀,爵賞尤殷。是時王爵幾遍天下,稍有宣力,無不王者矣。大概肅宗以後王者有數種:有以大功封者,有功不必甚大而封者,並有不必戰功而亦封者;有自賊中自拔來歸而封者,有未能自拔但送款即封者,有賊將來降而亦封者;有藩鎮跋扈,不得已而封之者,有兵盛欲其立功而先封者。其時封王者不必皆高官顯秩。《通鑒》謂軍中但以職任相統攝,不復計爵之高下,至有僮仆衣金紫、稱大官而執賤役如故者。今按郭子儀麾下,宿將數十,皆王侯貴重,子儀頤指若部曲,家人亦仆隸視之。可見是時爵命,人皆不以為貴,身受者亦不以為榮。爵賞馭人之柄,於是乎窮,可以觀世變也。”爵賞之溢至是,實封自難遍及。《舊書·代宗紀》:永泰二年正月,減子孫襲實封者半租,永為常式;蓋不得已而為之限。《職官志·戶部》:凡有功之臣,賜實封者,皆以課戶充。凡食封,皆傳於子孫。此不必濫,但積之久,其數即已甚廣矣,況其濫邪?憲宗時,定實封節度使兼宰相者,每食實封百戶,歲給絹八百匹、綿六百兩。不兼宰相者,每百戶給絹百匹。諸衛大將軍,每百戶給三十五匹。《陔余叢考》謂“至是始改制,封家不得自征,而概給於官”。“漢唐食封之制”條。蓋病國厲民之制,雖無意於去之,其勢亦自窮而不得不變矣。然雖有此改革,濫授者之必不能遍及,亦無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