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隋唐五代時實業(第4/5頁)

唐畜馬之多,與其兵力之強,頗有關系,《志》稱其遂弱西北蕃是也。此亦非盡由於政府,王侯、將相、外戚、將校,鹹有力焉,即庶民亦能家畜十馬,此豈後世所敢望也?《志》又雲:“永泰元年(765年),代宗欲親擊虜。魚朝恩乃請大搜城中百官士庶馬輸官,曰團練馬。下制禁馬出城者。已而復罷。德宗建中元年(780年),市關輔馬三萬實內廄。貞元三年(787年),吐蕃、羌、渾犯塞,詔禁大馬出潼關、武關者。”可見是時但關輔馬即不少矣。然兵力雖強,民業究不免見奪。《志》又雲:“其始置四十八監,地據隴西、金城、平涼、天水,員廣千裏。由京度隴置八坊,為會計都領。其間善水草腴田皆隸之。後監牧使與坊皆廢,故地存者,一歸閑廄。旋以給貧民及軍吏,間又賜佛寺道館,幾千頃。元和十二年(817年),閑廄使張茂宗舉故事,盡收岐陽坊地。民失業者甚眾。十三年(818年),以蔡州牧地為龍陂監。十四年(819年),置臨漢監於襄州,牧馬三千二百,費田四百頃。穆宗即位,岐人叩闕訟茂宗所奪田。事下禦史按治,悉與民。”張脈僨興於外,而內無以奉之,遂終至不戢自焚矣。末葉馬少,多恃貿諸羌胡,而西北來者最盛,已見第十四章第三節。《通鑒》:後唐明宗天成二年三月,初置監牧,蕃息國馬。胡《注》曰:“此時監牧,必置於並、代之間,若河、隴諸州,不能復盛唐之舊。”是後,帝問樞密使範延光:“馬數幾何?”對曰:“騎軍三萬五千。”帝曰:“吾居兵間四十年。太祖在太原時,馬數不過七千,莊宗與梁戰河上,馬才萬匹,今馬多矣。不能一天下,奈何?”延光曰:“一馬之貴,足以養步卒五人。”帝曰:“肥戰馬以瘠吾人,其愧多矣。”嗣源之馬,遠過存勖,蓋貿諸西北之效?然身死未幾,契丹長驅直人,瘠人肥馬,果何益也?觀範延光之言,而知盛唐之竭民力甚矣。又,唐昭宗天復三年四月,王建遣判官韋莊入貢,亦修好於朱全忠。全忠遣押衙王殷報聘。建與之宴。言“蜀甲兵誠多,但乏馬耳”。建作色曰:“當道江山險阻,騎兵無所施,然馬亦不乏。押衙少留,當共閱之。”乃集諸州馬,大閱於

星宿山。官馬八千,私馬四千,部隊甚整。殷嘆服。建本騎將,故得蜀之後,於文、黎、維、茂州市胡馬,十年之間,遂及茲數。蜀中之馬,亦恃貿諸外夷,蓋天時地利使然也。

戰馬而外,他畜牧之利蓋微。《隋書·高祖紀》:開皇元年二月,以官牛分賜貧人。《新書·德宗紀》:大歷十四年十月,以沙苑豢豕三千給貧民。此皆官家之畜,然其細已甚矣。即民間亦鮮事此者。《舊書·杜伏威傳》:齊州章丘人。少落拓,不事產業。家貧無以自給,每穿窬為盜。與輔公祏為刎頸之交。公祏姑家以牧羊為業,公祏數攘羊以饋之。姑有憾焉。因發其盜事。郡縣捕之急。伏威與公柘遂俱亡命,聚眾起義。公祏齊州臨濟人,其姑家當亦在此。蓋濱海之人,有以此為業者,若內地則農田且虞不給,無復曠土可為牧場矣。

射獵亦惟深山窮谷中有之。憲宗征淮西,李師道東都留邸兵與山棚謀竊發。史言“東畿西南通鄧、虢,川谷曠深,多麋鹿,人業射獵而不事農,遷徙無常,趫悍善鬥,號曰山棚”是也。唐制,凡采捕漁獵,屬於虞部,必以其時。其禁令,亦或能行於京畿耳。《新書·高宗紀》:鹹亨四年閏五月,禁作簺捕魚,營圈取獸者。蓋所以防盡物?然此等政令,亦未必能行也。

礦業,屬少府監之掌冶署。《新書·食貨志》雲:“凡銀銅鐵錫之冶一百六十八。陜、宣、潤、饒、衢、信,五州銀冶五十八,銅冶九十六。計共六州。原文作五州,疑有誤。鐵山五,錫山二,鉛山四,汾州礬山七。麟德二年(665年),廢陜州銅冶四十八。開元十五年(727年),初稅伊陽五重山銀錫。德宗時,戶部侍郎韓潤,建議山澤之利,宜歸王者,皆隸鹽鐵使。元和初,天下銀冶廢者四十,歲采銀萬二千兩,銅二十六萬六千斤,鐵二百七萬斤,錫五萬斤,鉛無常數。開成元年(836年),復以山澤之利歸州縣,刺史選吏主之。其後諸州牟利以自殖,舉天下不過七萬余緡,不能當一縣之茶稅。及宣宗增河湟戍兵,衣絹五十二萬余匹,鹽鐵轉運使裴休請復歸鹽鐵使,以供國用。增銀冶二,鐵山七十一。廢銅冶二十七,鉛山一。天下歲率銀一萬五千兩,銅六十五萬五千斤,鉛十一萬四千斤,錫萬七千斤,鐵五十三萬二千斤。”此唐礦業之大略也。唐代錢貴,故於諸礦獨重銅。元和三年六月,將設畜錢之令,詔天下銀坑不得私采。《舊書·本紀》。其詔曰:“天下有銀之山必有銅。銅者可資於鼓鑄,銀者無益於生人。權其重輕,使務專一。其天下自五嶺已北見采銀坑,並宜禁斷。恐所在坑戶,不免失業,各委本府州長吏勸課,令其采銅,助官中鑄作。仍委鹽鐵使條疏聞奏。”《舊書·食貨志》。《新志》雲:五嶺以北,釆銀一兩者流他州。四年六月,“敕五嶺以北所有銀坑,依前任百姓開采。禁見錢出嶺。”《舊書·食貨志》,《紀》同。蓋欲使銀山坑戶,改業銅冶,卒不可得,故復有此敕也。山澤自然之利,本應歸諸公家,然公家亦當務利民。苟徒為籌款計,則其弊有不可勝窮者。《新五代史·劉審交傳》:遷陳州防禦使。出視民田,見民耕器薄陋,乃取河北耕器為範,為民更鑄。耕器薄陋,豈由公家欲專冶利故邪?《舊書·德宗紀》:大歷十四年七月,詔“邕州所奏金坑,城為潤國。語人以利,非朕素懷。其坑任人開采,官不得禁”。貞元二年四月,陜州觀察使李泌奏盧氏山冶出瑟瑟,請禁以充貢奉。上曰:“瑟瑟不產中土,有則與民共之,任人采取。”事亦見《泌傳》。《懿宗紀》:鹹通四年七月,制“廉州珠池,與人共利。近聞本道禁斷,遂絕通商。宜令本州,任百姓采取,不得止約”。《新書·孔巢父傳》:從子戣。憲宗時拜嶺南節度使,免屬州黃金稅歲八百兩。蓋封禁徒供官吏侵漁,而民之失業者,又無以安插,故尚不如曠然捐棄其利也。然為豪貴所擅,則亦有弊。《隋書·郎茂傳》:工部尚書宇文愷、右翊衛大將軍於仲文競河東銀窟。茂奏劾之曰:“臣聞貴賤殊禮,士農異業。所以人知局分,家識廉恥。宇文愷位望已隆,祿賜優厚。拔葵去織,寂爾無聞,求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