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梁太祖代唐(第2/4頁)

帝,復執何皇後。後求哀於玄暉,玄暉以全忠止令害帝,釋後而去。十月,全忠還洛,殺友恭、叔琮。復友恭本姓名曰李彥威。《紀》言河南尹張廷範收彥威等,臨刑大呼曰:“賣我性命,欲塞天下之謗,其如神理何?操心若此,欲望子孫長世,得乎?”呼廷範謂曰:“公行當及此,勉自圖之。”此等語未必實。玄暉、廷範,後皆效忠唐室,此時未必肯與弑逆之謀。玄暉,史固謂其事全忠為腹心,《新書》本傳。然友恭、叔琮,亦皆戰將也,雖欲弭謗,肯輕棄乎?然則玄暉是時,必未與弑逆之謀,特身為內樞密,龍武入宮不能拒,人遂億為與謀,且謂史太等由其選用耳。抑謂玄暉與弑昭宗不實,而謂其救全何後則真,故後來後與之有謀;亦或玄暉此時,早與唐有密謀,後乃從而哀之;亦或後未嘗哀之,而玄暉特全後以為後圖也。一時之忠臣義士,可謂多矣。然亦可見昭宗之能得人心也。

既弑昭宗,立其子輝王祚,更名柷,是為哀帝。時年十三。哀帝與德王,並何後所生,見《舊書》本傳。《舊紀》:天祐二年二月,社日,樞密使蔣玄暉宴德王裕已下九王於九曲池,既醉,皆絞殺之,竟不知其瘞所。《諸子傳》昭宗十子,哀帝外為德王裕、棣王祤、虔王禊、沂王禋、遂王祎、景王秘、祁王祺、雅王禛、瓊王祥,蓋即所謂九王,《新書》別有端王禎、豐王祁、和王福、登王禧、嘉王祐、穎王禔、蔡王祐,則其幼未見殺者也。《舊紀》雲莫知瘞所,而《諸子傳》雲投屍九曲池,則其事亦傳聞不審。是時昭宗新喪,諸王可否燕集,事亦可疑。欲殺之,其道多矣,何必邀燕,行之於眾見之地?此事真相,恐已不傳,為玄暉所為以否,更無以言之矣。

《舊書·張濬傳》雲:濬雖退居山墅,朝廷或有得失,必章疏上言,德王廢立之際,濬致書諸藩,請圖匡復。然則豈有勸全忠同宦官之理?《梁太祖實錄》之說,其不足信明矣。王師範青州起兵,欲取濬為謀主。事雖不果,其跡頗泄。朱全忠將圖篡代,懼濬構亂四方,不欲顯誅,密諷張全義令圖之。乃令衙將楊麟率健卒五十人,有如劫盜,圍其墅而殺之,天復三年十二月晦夜也。此慮唐臣之害己而為之,猶可曰:革易之際,不得不然也。天祐二年三月,罷宰相獨孤損、裴樞、崔遠;五月,與陸扆、吏部尚書。王溥、工部尚書。趙崇、守太保致仕。王贊兵部侍郎。同貶;六月,令所在賜自盡。時七人已至滑州,皆並命於白馬驛。全忠令投屍於河。《舊紀》。《通鑒》雲:全忠聚樞等及朝士貶官者三十余人於白馬驛,一夕盡殺之,投屍於河,與《柳璨傳》雲璨疏三十余人者相合,見下。此事則殊無謂。蓋汴人之傾險者所為,全忠雖狡譎,究武夫寡慮,為其所誤。然唐士大夫好黨爭,務進趣,相賊害,不恤競毫毛之利,快睚眥之怨,而縱滔天之禍,亦不得辭其責也。《舊五代史·蘇循傳》雲:遷洛之後,唐室舊臣陰懷主辱之憤,名族之胄往往有違禍不仕者,此蓋全忠蓄憾之由。《新五代史·唐六臣傳》雲:梁王欲以嬖吏張廷範為太常卿,裴樞以為太常卿唐常以清流為之,廷範乃梁客將,不可,梁王由此大怒,曰:“吾常謂裴樞純厚,不陷浮薄,今亦爾邪?”則其所以激之使發者也。《舊史·李振傳》雲:昭宗遷都之後,王室微弱,朝廷班行,備員而已。振皆頤指氣使,旁若無人。朋附者獎升,私惡者沈棄。每自汴入洛,朝中必有貶竄,唐朝人土,目為鴟鸮。柳璨譖殺裴樞等,振自以鹹通中嘗應進士舉,累上不第,尤憤憤。乃謂太祖曰:“此輩自謂清流,宜投於黃河,永為濁流。”太祖笑而從之。唐之亡,為冊禮等使者,張文蔚、蘇循、楊涉、張策、薛貽矩、趙光逢六人。《新史·唐六臣傳》。文蔚等五人,全身免禍而已。惟循子楷,乾寧二年(895年)登進士第遭覆落,懷憤,乃駁昭宗之謚,獻媚新朝。清流之禍,蓋皆此等人所為,於當路之人無與。《舊書·柳璨傳》雲:裴樞、獨孤損、崔遠,皆宿素名德,與璨同列,意微輕之,璨深蓄怨。昭宗遷洛,諸司內使,宿衛將佐,皆朱全忠腹心也。璨皆將迎,接之以恩,厚相交結,故當時權任皆歸之。天祐二年五月,西北長星竟天,掃太微文昌帝坐諸宿。占者雲:君臣俱災,宜刑殺以應

天變。蔣玄暉、張廷範謀殺衣冠宿望難制者。璨即首疏素所不快者三十余人,相次誅殺。班行為之一空。此說不獨厚誣璨,並恐誣玄暉、廷範,特以玄暉、廷範為汴人,而璨與汴人相交結,遂億度以為如此耳。璨名族,若謂驟進,則當時不次拔擢者甚多,裴樞等何事輕之哉?或曰:既如是,璨何以坐視其禍而不救,並不引退?此則勢無可為,欲就大謀,固不得不忍人之所不能忍。然遂以此蒙謗於天下後世矣。此則其遇可哀,而其心亦愈苦矣,而可以成敗論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