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韋後亂政(第2/3頁)

韋後隨中宗於房州,同艱危累年,情義甚篤。《傳》言帝嘗謂後:“一朝見天日,誓不相禁忌。”此蓋因帝縱任後無所矯正,造為是言,不必實也。然後幹政確頗甚。《舊書·桓彥範傳》:彥範嘗表論時政,言:“陛下每臨朝聽政,皇後必施帷幔,坐於殿上,與聞政事。”此表苟非偽造,則中宗復位之初,後之所為,已與麟德後之武後無殊矣。武後在高宗朝,嘗上意見十二條,請王公百寮,皆習《老子》,又請子父在為母服三年。《舊書·本紀》上元元年(674年)。而後亦表請天下士庶為出母服喪三年;又請百姓以年二十三為丁,五十九免役。神龍元年十一月,百官上帝號為應天皇帝,後為順天皇後。景龍元年九月,又加號為順天翊聖皇後。此亦模放武後與高宗並稱天皇、天後也。二年正月,宮中希旨,妄稱後衣箱中有五色雲出。帝使畫工圖之,出示於朝。乃大赦天下。內外五品已上,母、妻各加邑號一等。無妻者聽授女。天下婦人八十已上,版授鄉、縣、郡等君。三年七月,表請諸婦人不因夫子而加邑號者,許同見任職事官,聽子孫用蔭。知太史事迦葉志忠上表曰:“昔高祖未受命,天下歌《桃李子》,太宗未受命,天下歌《秦王破陳樂》,高宗未受命,天下歌《側堂堂》,天後未受命,天下歌《武媚娘》,皇帝未受命,天下歌《英王石州》,皇後未受命,天下歌《桑條韋》。謹進《桑條歌》十二篇。伏乞宣布中外,進入樂府,皇後先蠶之時,以享宗廟。”兵部尚書宗楚客,又諷補闕趙延禧,表陳符命,解桑條以為十八代之符,請頒示天下,編諸史冊。此則幾欲與君代興矣。冬,帝將親祠南郊,國子祭酒祝欽明、郭山惲建議雲:皇後亦合助祭,乃以後為亞獻,此又武後之有事於泰山、梁父也。蓋後之與政事,收人望,無一不與武後同,而其矯誣則又過之。其為欲踐武後遺跡,了無疑義。夫後身受武後之禍,可謂極酷;且以武後之才,在高宗時得政之久,而亦終於顛覆,後何人斯?乃欲效之。抑後特一尋常婦人耳,何以有此大欲?其事殊不可解。案中宗四子:長邵王重潤,為武後所殺,已見上節。次譙王重福,次衛王重俊,次溫王重茂,皆非後所生。重福之妃,張易之之甥也。後疑重潤之死,重福實為之,言於中宗,貶為濮州刺史。今山東濮縣。改均州,嘗令州司防守。重俊立為太子。神龍二年七月。蓋亦非後所欲?後生四女,幼安樂公主,最為後所愛。史言主嘗求為皇太女。《舊書·節湣太子傳》雲:或勸主請廢重俊為王,自立為皇太女。《魏元忠傳》雲:主嘗私請廢節湣太子,立己為皇太女,中宗以問元忠,元忠固稱不可,乃止。《韋後傳》雲:主請自立為皇太女,帝雖不從,亦不加譴。後豈以無子故,欲傳之於女,故身冒不韙,而欲效武後之所為邪?不可知矣。

中宗蓋極昏愚之主,故雖飽經憂患,而仍志昏近習,心無遠圖,惟取當年之樂。《舊書·本紀》贊語。朝政既敝,宮闈尤無軌範。太平、長寧、安樂、宜城、新都、定安、金城七公主,皆開府置官屬。《新書·太平公主傳》。長寧以下五公主,皆中宗女。《廿二史考異》雲:神龍朝,公主別無封金城者。惟高宗女高安公主,始封宣城,神龍初進冊長公主,實封千戶,開府置官屬。此金城或宣城之誤。安樂尤驕。賣官鬻獄,勢傾朝廷。嘗自草制敕,掩其文,請帝書焉,帝亦笑而從之,竟不省視。左右內職,皆許時出禁中。於是上官昭容及宮人貴幸者,皆立外宅。朝官邪佞者候之,恣為狎遊,祈其賞秩,以至要官。上官與其母鄭氏,尚宮柴氏、賀婁氏,樹用親黨,廣納貨賂,別降墨敕授官。臧獲屠販,累居榮秩。《舊書·本紀》:神龍二年三月,是月,大置員外官,自京諸司及諸州佐,凡二千余人。超授閹官七品已上及員外者千余人。廣營佛寺,所費無藝。封家歲給絹至百二十萬匹已上,而每年庸、調,多不過百萬匹,少則七八十萬而已。《舊書·韋嗣立傳》。帝方幸玄武門,與近臣觀宮女大酺。又遣宮女為市肆,鬻賣眾物,令宰臣及公卿為商賈,與之交易,因為忿爭。又於上元夜與皇後微行觀燈,放宮女數千人看燈。因此多有亡逸者。令群臣集梨園球場,分朋拔河,與皇後、公主親往觀之。屢幸安樂公主及群臣第宅山莊。遊驪山,臨渭修禊飲。其在宮中,則武三思至與韋後共禦床博戲,而帝從旁典籌。國子祭酒葉靜能善禁架,常侍馬秦客善醫,光祿少卿楊均善烹調,皆引入後庭。史言均、秦客烝於後,雖未必實,然其黷亂,則可謂古今所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