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士大夫的理想主義情結(第2/4頁)

說到屈原,我們怎麽也繞不開他的忠君思想。屈原並不是那個時代的雷鋒,他的忠君只是一種有償服務,那就是忠君和戀家對他來說是捆綁式的,不是單打一的。在屈原的眼裏,家、君、國是三位一體。屈原上可與比幹、微子,下可與朱耷相比,他們都與皇室是同姓同族。在他們的眼中,國就是家,君就是那個一家之長;因此,國仇=家仇,家仇無限放大就會成為國仇。對於屈原到底是該舍生取義地去赴死還是該明哲保身地活下去,千余年來一直爭論不休,成為一樁公案。我們姑且拋開他的死到底合理與否不說,僅從戀家(也就是戀楚國的王室)角度指出其局限性與狹隘性。屈原的愛國,集中體現為忠君;為什麽忠君,又因為他戀的是同姓之家。我們前面說過屈氏是當時的三大家之一。不然的話,他為什麽不能砸碎束縛自己的枷鎖,像百裏奚、吳起、蘇秦那樣,離開自己的生養之地楚國跑到其他國家去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呢?屈原的痛苦是因為他想離開卻無法離開,外面的世界再精彩,那也是別人的地盤別人在做主,而他的家永遠在楚國。

他寧願選擇在自己的國度裏痛苦到死,也不願意跑到別人的地盤上逍遙升天。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需要指出,那就是屈原的自戀有毒。在這裏作一個還算靠譜的比喻,屈原就像希臘神話裏那位愛上自己水中倒影的厄洛斯王子。從現代心理學的角度講,屈原的自戀就是將自己內心的痛苦放逐在現實世界裏,然後自己以局外人的姿態慢慢去咀嚼並審視它。不客氣地說,屈原根本就不是在發泄痛苦,簡直是在顧影自憐、欣賞自己的痛苦。痛苦可以說已經成為屈原精神生活中的奢侈品,就如同那些經常唉聲嘆氣,把滔滔不絕地向人訴說煩惱當成享受的人一樣。心理學家一致指出,這是一種精神傳染病;越敏感,越容易患。不幸的是,封建社會裏具有文人氣質的官員大多屬於敏感者。他們寧願把直面、改革現實的沖突轉化為內心的現象,自我消化,自我陶醉,也不願(或不屑)參與對醜惡勢力的直接交鋒。從這一點說,屈原的痛苦是因為他無法排遣內心的毒,他寧願喝下那樣一個時代為他藏好的毒。

士大夫的權色之戀

過去的官員基本上都是從士大夫堆裏選拔出來的。既然是士大夫,那就要懷揣著文人的情懷,除了屈原式的家國大情懷,更多的則是來自於個人的權色小情懷。

對於傳統中國士大夫們來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其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時刻。或者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兩件大事就是結婚和做官,兩者構成了中國古代士大夫“成家立業”的人生理想。說到做官,那我們就繞不開科舉制度。經過隋唐時期的不斷發展,宋朝成了封建科舉制度最完善的時代。考試取士成為官家選拔官吏的主要途徑,能夠在這條路上笑到最後往往名利雙收待遇豐厚。這樣一來,人們把趕考走仕途作為個人奮鬥的終極目標,“不及第不成家”便成了一些文人對著高天厚土放出的一句狠話。就連做了皇帝的趙恒(宋真宗)都在自己寫的詩裏表達了士大夫們這種人生理想:“富家不用賣良田,書中自有千锺粟;安房不用架高梁,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出門莫恨無隨人,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這首詩道破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文人處世哲學,告誡那些讀書的青年人為了一朝登第,何必急著討老婆呢!你難道不知道書裏既有財富,還有美人。連皇帝都都這麽認為的事,那些士大夫們的癡迷也就可想而知了。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日成名天下知”,當時看一個家族的興衰表現,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看在這個家族裏到底有幾人登科或幾個女子嫁給士子。這樣的話,那些金榜題名的讀書人就成為豪富之家擇婿的首選。但官家能夠提供的崗位畢竟是有限的,經不起天下士子們這般瘋搶。官家只有不斷擡高門檻,不能讓這些讀書人蹦一蹦就摘到蘋果,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有可能笑到最後。所以大家只有咬緊牙關,頭懸梁錐刺股寒窗苦讀,期望在書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顏如玉”和“黃金屋”。這種先立業後成家的觀念造就了當時社會上出現了大量的剩男剩女,男的苦讀功名,女的就苦等金榜題名的鳳凰男,就這樣等來等去等到花兒也謝了。“女怕嫁錯郎”,既然做官的這麽吃香,大家閨秀們便擠破頭爭著去當“官夫人”,在這種大背景下,就催生出了一種奇特的現象,那就是“榜下捉婿”,而且是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