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劉邦的“穿孔遊戲”(第2/5頁)

由此可見,秦王朝是成於法家,敗於法家。法家雖然使得亂世趨於統一,但是它所推崇的那一套“以暴抗暴”的理念讓權力沒有一絲溫情的遮羞布。它終於還是在歷史的演進中敗下陣來,成了隱藏在中國封建政治權力遊戲後面的那個罪魁元兇。

秦國從歷史舞台上謝幕,法家信奉的那一套也隨之失去了市場,儒家的羽扇綸巾開始粉墨登場。

儒家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毫不掩飾自己對於權力的熱愛,這從他們學習的課程中就可見端倪。儒家學堂教授《詩》、《書》、《易》、《禮》、《樂》、《春秋》六藝,和周代官吏教育中的“禮、樂、射、禦、書、數”六藝比較,它剔除了習武的那一部分,增加了當代史的教育課程。意思就是說,天下士子要放下槍杆子,拿起筆杆子。

孔老夫子授學三千,帶徒七十二人,動靜造得不可謂不大。他周遊列國推廣自己的學說,有人提出孔老夫子周遊列國只是形式上的皮,跑官才是其實質上的血肉。但讓儒生們大為失望的是孔子奮鬥終生也玩不過一個權力場上的三流角色,各國君主給出的評價是,有水平,但不是當官的那塊料。這種評價顯然是傷透了儒家門徒的心,如果自己的祖師在這個艱難的世道,求取功名都是這樣難,他們還有什麽希望呢?孔子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雖然沒有在自己的時代成為權力場上的精英分子,卻不小心成為開啟中華文化的大儒,不知道這是時代的選擇,還是時代開的一個玩笑。我們說過,法家是為戰爭而生,是一頭嗜血的頭狼;而儒家卻與戰爭格格不入,見血就會繞道而行。這也就是為什麽儒學會在春秋戰國時代為世人所遺忘。

歷史是懂幽默的,它總是愛跟那些較真的人開玩笑,說一些輕松的段子。讓孔老夫子和他的三千弟子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面,最後幫助儒家權力穿孔的人,卻是那個流氓成性的草根皇帝漢高祖劉邦。劉邦的草根不是表面上做做樣子,而是滲透進骨子裏的,史料記載:亭長出生,“好酒及色”。就是這麽一位我是流氓我怕誰的酒色之徒,他根本入不了儒家的法眼。可這種人有他自己的優勢,他來自平民,懂得老百姓需要什麽,也善於聽取來自不同階層的意見,善於把握政治風向。擁護誰,反對誰,他拿捏得比誰都準。官場中人講究一個根基,根基牢固,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根基不牢,哪怕有一點風吹草動,也會被吹得東倒西歪。所以說,歷代皇權專制王朝中,當權者的出身論其實就是權力的“打底定律”。底打得牢,權力之樹就長得挺拔,不然也就成了歪脖子樹。劉邦之所以能在楚漢戰爭中笑到最後,完全得益於在他的底打得紮實,夠厚黑。

其實劉邦是一個非常可愛的人,劣跡斑斑,而又性情勃發。有人將中國帝王逐一歸類,認為劉邦屬於帝王序列中的小人。一個人年青的時候經常去別人家裏蹭吃筵席,誰家有個紅白喜事,他也不上禮錢就去白吃白喝。有一次縣令擺席,劉邦居然也去混吃混喝。主人待客的規矩是:賀禮不滿千錢的,坐在堂下。堂上當然是貴賓席了,劉邦沒有錢還要坐貴賓席,拿張名帖往禮台上一扔,嘴裏喊道:“禮金一萬上賬。”然後就大搖大擺地坐到堂上。湊巧席間有位貴賓姓呂,是縣令的朋友。這呂公倒是個人物,不僅沒有因此而看不起劉邦,反覺得這家夥器宇不凡,竟把自己的女兒呂雉許配給了他,這就是日後的呂後。

不論是劉邦還是項羽,誰都想做天下第一,於是才引出了“楚漢之爭”。要按實力,劉邦是打不過項羽的,但戰爭就是這麽奇怪,有實力並不一定能贏,還得有計謀,會耍點流氓、無賴的手段。這一點項羽不會做,也做不出來;但劉邦無所顧忌,並最終贏得戰爭的勝利。

劉邦在得了天下後,完全否定秦朝推崇的法家那一套。在這種背景下,儒家開始逐步滲透權力場,在這裏儒家最應該感謝一個人,那就是叔孫通。秦朝時叔孫通已經是待詔博士,權力易主後,他應該算是一名跟了兩朝主子的貳臣。在陳勝發動起義後,秦二世召集博士們咨詢將如何處理,平日裏侃侃而談的博士們慌作一團。大多數人說的話如出一轍,都是陳勝造反,將會釀成大患,必須發兵征討。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讓秦二世胡亥聽得難受。只有叔孫通站出來說,幾個“群盜鼠竊狗盜”而已,地方官吏就可以搞定。讓這些博士做夢也想不到的是,本來哥幾個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卻換來皇帝的憤怒。咨詢的結果是秦二世胡亥下令將那些主張出兵征討的博士全部拿下,同時獎勵叔孫通“帛二十匹,衣一襲,拜為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