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賞邊功防黷武

陳寅恪鉤沉舊史,見中宗朝購默啜可汗賞格,注曰:此郝靈荃所以嫌賞薄也。魏徵請立高昌故王,狄仁傑請罷安西四鎮以肥中國,姚宋抑邊將貪功,張九齡欲誅祿山。儒生邊政,皆以守在四夷為貴。太宗之武功,開蕃將傭兵之漸;玄宗之開邊,成藩鎮尾大之局。史臣益覺有詞。以今世史論,舍保羅·肯尼迪“霸國戰略過載”“拓土即弱點延長”外,尚有文化民族主義“得其地不足耕,得其人不足治”之意。

“守在四夷”實踐於宗藩體系,“因其故俗”最為要道。宗藩模範無過韓、藏。[4]韓王拒後金,“明吾父也,父可伐乎?”為倭所亡之日,猶奉崇禎年號。此儒道東漸之功。韓雖可觀,無過東邦一隅。歷古邊患皆在北鄙,霸主雄略如抽刀斷水。華夏疲弊,健婦把鋤。秦隋以亡,漢唐以衰。儒生和親歲幣,終不免肉袒牽羊。直北關山能有晏眠之日,實以黃教去殘勝殺故。

清室以億兆子民萬裏封疆,敵丁壯數十萬之準部。歷時康雍乾三朝,勝敗參半。且勝者多以喀爾喀蒙古力,屢救八旗勇士喪師之危局、殘局。喀部為清廷伐同族,以清室供奉達賴故。準部劫達賴魯莽滅裂,失蒙疆各部心,反令清廷以達賴保護者姿態出場,以蒙伐蒙。若準部外交手段稍高,宗奉達賴以和合諸蒙,復青吉斯故業,鼓行而南,天下事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