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慕容鮮卑 九 成漢衰落

石虎吃了前燕的苦頭,不敢再小看慕容皝,但他一統天下的野心並沒有變。

棘城之戰的第二年,後趙又與前燕在當初段遼的地盤遼西一帶發生軍事沖突,羯人和匈奴人組成的騎兵再次不敵幾位慕容率領的鮮卑騎兵。石虎平生南征北戰,所參與和指揮的戰爭無數,在一個對手面前連敗兩陣,這卻還是頭一遭。石虎自然是氣不過,可一時又拿不出什麽對付前燕的良策,於是只好先找個軟柿子捏,內訌不斷的東晉就成了石虎討伐的對象。

我在“永嘉之亂”中曾經提到,東晉自元帝司馬睿建國以來,王氏家族逐漸掌握大權。王導在內執政,而王導的堂兄王敦則在外掌兵,勢力一時甚大,乃至元帝登基做皇帝時,竟然提出要與王導同坐禦座,所以民間有“王與馬,共天下”之說。

王導對東晉皇帝倒是忠心耿耿,而王敦手握重兵,自恃功大,漸漸驕橫起來,元帝對王敦又怕又恨,生怕將來難以制之,於是又另外重用劉隗、刁協等人。

元帝永昌元年(公元322年),身為荊州刺史的王敦以誅奸臣劉隗為名,帶兵攻打建康,晉元帝忙令刁協、劉隗、戴淵等人迎戰。元帝所信用的幾個人打起仗來顯然不是王敦的對手,王敦的軍隊很快攻入建康城,刁協在出逃途中被手下人所殺,劉隗則逃往後趙,王敦在建康城中又殺了戴淵等一批反對他的大臣,然後才退回荊州。

經過這番折騰,晉元帝憂憤成疾,不久就死了,他的兒子司馬紹即位,也就是晉明帝。晉明帝時王敦一族更是掌握了東晉軍事大權。

然而“好景”不長,只過了兩年,明帝太寧二年(公元324年),王敦病重,明帝列舉王敦罪狀,下令討伐王敦。王敦命其兄王含為元帥,率兵五萬再次攻打建康,這一回明帝親自募集士兵,朝廷軍隊打了一場勝仗。王敦得到消息,氣極而死,王含則兵敗被殺,王敦之亂總算平息。

明帝年輕有為,平定了內部的禍亂,按理說也能排上東晉一朝不錯的國君了。可惜他很短命,二十七歲就死了,太子也就是後來的成帝司馬衍當時只有五歲,他的母親庾氏以皇太後生份臨朝聽政,庾氏的哥哥庾亮成為中書令,朝中要事都由他來決定。

王導輔政時期,處事待人寬容得體,頗得眾人之心,而庾亮以外戚的身份掌權,行事常常不合適宜,威望大不如王導。

擁兵在外的祖逖之弟豫州刺史祖約,屢受排斥,對庾亮懷恨在心。歷陽(今安徽和縣)內史蘇峻,因平定王敦之亂有功,威信漸高,在江北一帶集結了上萬的精兵,十分輕視朝廷。

成帝鹹和二年(公元327年),庾亮認為蘇峻在外,久必生叛,不聽以王導為首的多數大臣的意見,征召蘇峻入朝為大司農。蘇峻明白庾亮的用意,便秘密聯合祖約發動叛亂,攻入建康。

這是短短幾年內建康城內第二次遭劫,蘇峻的士兵在城中大肆掠奪,驅役百官。庾亮等人逃到尋陽,放眼東晉境內,只能向荊州刺史、征西大將軍陶侃求救了。

陶侃是東晉初年的一代賢臣兼名將,他出身卑微,家境貧寒,後來靠著自身努力才被舉薦為孝廉,快到五十歲時才在荊州小縣武岡做了個縣令。

時逢西晉末年的亂世,荊州也有大量流民作亂,陶侃在平亂中顯示了出眾的軍事才能,屢立戰功。東晉後來有效地控制了荊湘地區,與陶侃的征戰直接相關,東晉建立時,他已經做到了荊州刺史。

王敦怕他戰功太大,不好控制,就把他調任到廣州做刺史,卻成就了他“運甓翁”的美名:當時的廣州遠離中原,人煙稀少,陶侃事務過於清閑,他就每天清早把數百塊磚搬到室外,傍晚又搬回室內,這樣的行為竟然風雨無阻。有人感覺奇怪,問他為何要這樣做。他說:“我過去在中原打仗,一下子到這樣生活安逸的地方,怕適應不了,所以每天給自己找事做。”

這位愛做事的刺史在心中日夜牽掛朝廷的安危,王敦之亂平息後,晉明帝成全他,把他調回荊州守備,與建康遙相呼應,成犄角之勢。

蘇峻作亂時,陶侃已經年近七旬,建康城外,他的威望最高,位重兵強,而且他為官清正嚴明,極能服眾。庾亮等人推舉他做討逆的主帥,挽救了危在旦夕的東晉局勢。

陶侃以荊州軍抵擋蘇峻,頂住亂軍初期的三板斧後,形勢逐漸轉安,陶侃等人花了兩年的時間,終於打敗亂軍,殺死蘇峻及其弟蘇逸,重新收復了建康,祖約則被迫逃奔後趙,後來也被石勒所殺。(北伐名將祖逖的兄弟卻落了個身死名裂的下場,如此反差,可憐可恨可嘆。)

東晉內部前後亂了八年,才勉強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