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永嘉之亂 十四 漢宮之變

劉曜攻入長安的時候,關東的石勒正在攻打並州的樂平,樂平太守窘迫之際,向晉陽的劉琨求救。

由於代王拓跋猗盧死後國中大亂,劉琨得到了昔日拓跋猗盧的軍隊的支援,劉琨自感士氣旺盛,便決定出兵,豈料被石勒先算一著(估計又是張賓的計謀),劉琨的援兵遭到石勒伏兵攻擊,幾乎全軍覆沒。並州城內又逢大旱,劉琨簡直陷入了絕望境地,此時盤踞幽州一帶的遼東鮮卑段匹磾邀請劉琨到幽州共謀大事,劉琨在萬般窘迫之下只好放棄晉陽,帶著身邊不多的軍隊投奔幽州。

石勒進入並州,至此,石勒基本上控制了東北中國的所有州郡。

投入段部鮮卑的劉琨已經不能作為獨立的晉軍力量存在,整個北方唯一為晉朝保留了一州之地的,竟然是偏處在涼州,後來建立了前涼政權的西北張氏。

多年以前,長安一帶曾經流傳過這樣的一首童謠:

秦川中,血沒腕,

唯有涼州倚柱觀。

在當時,童謠和圖讖一樣,也具有傳說中神秘的東方式預言的“魔力”。涼州究竟有何獨特之處,沒有人能說得清。

早在永寧元年(公元301年),時任散騎常侍的安定人張軌向西晉朝廷上書,請赴涼州平亂。張軌以涼州刺史的身份來到姑臧,他討伐當地的鮮卑反叛,打擊盜賊流寇,安定了社會;接著他又發展生產,興辦學校,恢復了當地的經濟。

十年間,張氏在涼州的威望穩步提高。建興二年(公元314年),張軌去世,涼州人又推舉他的兒子張寔繼任刺史。

晉湣帝出降漢軍的前一天,密派手下人前往涼州,拜張寔為大都督、涼州牧,承制涼州一切大小事務。

長安失陷的第二年,張寔決定以攻代守,先發制人,派司馬韓璞和將軍張閬以步騎兵一萬進攻剛剛攻占長安,還未在整個雍州站穩腳跟的漢軍。

韓璞的軍隊在南安一帶被當地的羌兵截斷退路,兩方相持一百多天,彈盡糧絕。

韓璞親自宰殺駕車的牛犒勞軍士,一邊吃著牛肉,一邊激動地問道:“大夥兒想念家中的父母麽?”

大家齊聲說:“想念!”

韓璞又問:“想念妻子兒女嗎?”

大家又齊聲高叫:“想念!”

“那你們想要活著回去麽?”

“當然想了!”

“那你們聽從我的命令麽?”

“誓死聽從!”

韓璞於是擂起戰鼓,指揮將士們奮力拼殺,正巧碰上張閬的軍隊也殺到,兩軍夾擊羌兵,大獲全勝。

雖然沒有獲得對漢軍的決定性勝利,但漢軍向涼州方向的進攻卻受到了有效的阻撓,加上涼州地處西北,漢軍的主力也一時鞭長莫及。從而在張氏政權的經營下,涼州得以暫時避免中原一帶的戰亂,真的成了一塊可以“倚柱觀”的“凈土”。

對於漢國而言,面對小小的涼州,卷土重來並不是沒有可能,但事實上他們內部潛藏的危機正在步步升級,一場政變以及緊跟著的一場大亂,似乎已經在所難免。

政變的起因還是那位生活極度荒淫的漢國皇帝劉聰。

盡管妃子越立越多,劉聰依然覺得不過癮,他把中護軍靳準的兩個女兒月光、月華納入後宮,封月光為上皇後,月華為右皇後,原先的皇後劉娥則為左皇後,於是劉聰的後宮出現了三個皇後並存的咄咄怪事。

陳元達極力進諫,指出此舉的非禮之處,劉聰很不高興。不久後陳元達查出上皇後月光的醜行,向劉聰奏明,這才迫使劉聰廢掉了月光。月光因此羞愧自殺,劉聰從此也開始暗暗憤恨這位敢於直諫的大臣。只過了一年,依然執迷不悟的他又看中原先張皇後的侍婢樊氏,將她立為上皇後,填補月光死後留下的“空缺”。

由於大多數的時間深居內宮,劉聰又開始寵幸身邊的太監王沈、郭猗等人。(寵幸太監似乎是自古以來昏君最大的“罪狀”之一。皇帝唯一的錯誤就是與外界過少的接觸,乃至整天接觸的人除了宮妃就是太監。)一切政事都交給他的兒子,相國劉粲處理。

這樣一來,野心家們開始行動了。

首先是郭猗和國丈靳準與皇太弟劉乂之間有私人恩怨。劉聰當初即位前就想讓劉乂為帝,他算是代攝其政而已,因此他的打算是將來將帝位傳給劉乂。由於劉乂身邊的大臣勸劉乂謀反,先被人告發,此時正被劉聰派兵軟禁。郭猗的聯合目標就瞄準了對帝位覬覷已久的劉粲。一個報私仇,一個爭皇位,幾個人剛一見面,就一拍即合。雙方決定一方面注意劉乂本人的行動,一方面慢慢除掉支持劉乂、反對王沈等人的大臣。

在王沈、郭猗等人屢進讒言的情況下,一大批與宦官矛盾甚深的大臣被劉聰下令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