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壹 第十三章 晁衡:混唐朝文化圈的日本人(第2/4頁)

同時也按照規矩,封了仲麻呂一個官:正九品下太子宮左春坊司經局校書郎。

簡單來說就是圖書管理員。

雖然品階不高,但還算輕松,而且聽起來很有文藝氣息,由此可見唐玄宗對這個日本舉子還是相當喜愛的。

這並非胡言。唐開元十六年(公元728年),仲麻呂升任八品左拾遺,三年後(公元731年),又官升七品左補闕,可謂是官運亨通。

唐開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717屆赴唐留學生集體學成歸國,吉備真備、玄昉等人都踏上了回家的大船,但晁衡卻並沒有跟著一起走,而是選擇了留下。

後世的一般說法是由於唐玄宗的挽留,從而使得晁衡盛情難卻,不得已之下留在了長安。

這屬於貼金,其實當年李隆基留了很多人,吉備真備跟玄昉也被留過,玄昉還被賞了紫衣袈裟,卻照樣說走就走,頭也不回。實際上晁衡之所以要留下,是因為當時他前途一片大好,很有可能成為大唐史上唯一的日本高官,盡管回國後也有榮華富貴,但日本的榮華富貴畢竟是日本的,跟唐朝的一比,差距就很明顯了。

此事讓當時日本的聖武天皇相當震怒,畢竟留學生的任務就是學成之後回國報效,結果阿倍仲麻呂卻因為個人原因而滯留長安,這要成了榜樣,以後的留學生豈不是都不肯回來了?這遣唐使還派不派了?

於是天皇決定以儆效尤,先剝奪仲麻呂的家業,順便再連坐一下他的家人。

好在吉備真備竭力勸阻,表示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更何況仲麻呂留在長安也未必是壞事,至少有他這麽一個聯絡員在,以後我們跟大唐打交道豈不是會方便很多?

聖武天皇覺得此言有理,這才收回成命,放了阿倍家一條生路,而晁衡也得以能繼續安心地在大唐做他的官。

在當官的同時,他還相當喜歡參加社會活動,比如詩友會、茶話會,以及問難。

問難,用今天的話來講就相當於學術研討辯論會,這不但對學術能力有很高的要求,同時對參加者的語言表達能力也是一大考驗。

作為外國人的阿倍仲麻呂,不僅積極參與這種連中國人都不怎麽會玩的遊戲,而且還玩得非常好,經常客場大勝,把對面的唐朝書生說得啞口無言。

久而久之,名聲也就出來了。

當時正值盛唐,經濟發達社會繁榮自不必說,文化界也是百花盛開人才輩出。晁衡作為圈中一匹新出道的黑馬,他的大出風頭很快就引起了圈內極大的關注,大家一開始先是試著邀請他參加各種頗具文藝範兒的筵席聚會,並在台面上一起吟詩作對,本以為這個日本人在這種場面一定會怯場,不曾想晁衡才高八鬥素質過硬,即便高手雲集也照樣坦然自若地出口成章落筆生花,這讓精英們又驚又喜,頓感來了圈中同道,再一接觸,發現這人不光有才,而且還風度翩翩性格豪爽,確實是一個很值得一交的家夥。

就這樣,晁衡跟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那一撥詩人混在了一起,而且彼此間還處得相當好,既跟李太白一起上過胡姬酒肆,也跟著王維王摩詰一塊兒在竹林下偷瞄過人家小姑娘洗衣服,大家都很喜歡他,不把他當外人。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二十來年。

天平十一年(公元752年),藤原清河率遣唐使團來到長安,也就是吉備真備的第二次來唐,在這次友好交流活動中,晁衡被玄宗任命為接待事務的總負責人。

其實當年真備說得沒錯,留一個人在長安終歸有好處。

晁衡在見到大使藤原清河後,也不急著問問家鄉父老怎麽樣,而是把唐玄宗的生辰八字愛好口味給透露了個遍,所以當清河面見玄宗時,每一句話都說得有禮有節恰到好處,讓李隆基連連笑而稱善,不僅大贊日本是個人才眾多有君子之風的國家,還讓晁衡帶著藤原清河去府庫和三政殿參觀,同時又叫人把清河與吉備真備兩人的相貌畫下裝訂成冊,收藏於宮中。

第二年(公元753年)元旦,唐玄宗照例是在皇宮裏召開了新年宴會,同時有各國使節到場慶祝。

由於這畢竟也算是一種正式的外交場合,所以一切都很有講究,包括主賓之間的座次,東道主唐朝皇帝肯定坐上首席,然後一左一右兩張次席分別叫做東次席和西次席,東比西高。

通常東次席坐的是新羅,西次席坐吐蕃,然後日本的位子是在西三席,也就是排行老四。

這本來是多年慣例,結果藤原清河一看卻抗議上了,表示日本的地位不能比新羅低,要求換座位。

這是強人所難,因為比新羅地位還高的席位只有東道主坐的上首席,除非新羅肯換位子給你,不然你真想比他們更拉風那就只能把唐玄宗給趕下來自己坐龍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