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茫茫大江隔南北

吳蜀復合,解除了西面的擔憂,可以讓孫權騰出手來全力對付曹魏,就在打退曹魏三路進攻的當年5月,孫權還主動用兵於蘄春,活捉了曹魏的守將晉宗。

晉宗原是孫吳在戲口的守將,孫權派他和王直守戲口。戲口所在何處不詳,似乎在蘄春附近。孫權發動皖城戰役時曾將蘄春收復,所以派王直、晉宗在戲口以守備蘄春,但晉宗反叛,殺死王直後投降曹魏。

早在建安十三年(208)曹操南下荊州時,曾分荊州刺史部的江夏郡、揚州刺史部的廬江郡各一部設置了蘄春郡,下轄蘄春、邾縣、尋陽等三縣,郡治在蘄春縣。晉宗投降後,被任命為蘄春郡太守,經常出來襲擾吳軍(數為寇害),孫吳在尋陽上下的這段江防受到很大威脅,荊州與江東之間的聯系也不再安全,這讓孫權感到很惱怒(以為恥忿),誓要將其捉拿問罪。

這時大戰剛剛結束,又值最熱的時候,晉宗等人以為吳軍不會行動,他的兒子還在孫吳控制下的安樂,晉宗還試圖襲擊安樂奪回兒子。孫權命賀齊督幾部人馬突襲蘄春,趁晉宗思想麻痹之機打他個措手不及,這次突襲戰很成功,把晉宗生俘。

這件事讓曹丕感到了恥辱,處處都在曹魏下風的孫吳居然主動進攻,而且不斷得手,這是曹丕不能接受的,後來又不斷傳出吳蜀復合的事,曹丕深恨不已,對孫權也徹底失望,他先後兩次禦駕親征討伐孫吳。

第一次發生在曹魏黃初五年(224)的7月,曹丕由洛陽東巡至許昌,決定動員全國武裝力量再次伐吳。

決定剛一做出,侍中辛毗便諫阻道:“現在上上下下稍稍安定,此時用兵,毫無裨益。先帝調集精兵南征,每次到達長江都停下腳步。如今人馬還是那麽多,沒有任何增加,讓他們再次伐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為今之計,應該讓人民休養生息,開墾田畝,十年之後可以一舉平定,不需要二次出兵。”

曹丕聽了很不舒服,認為辛毗是在挖苦他本事不行,不高興地說:“按你的說法,這事就留給子孫了?”辛毗是出了名的倔老頭,皇上給了臉色,他反倒更硬氣起來:“從前,周文王把殷紂王留給了周武王,只因為他知道時機尚未成熟!”曹丕幹脆不理,留朝廷尚書仆射司馬懿鎮守許昌,自己親率大軍南下伐吳。8月,曹丕登上禦舟,順蔡河、潁水進入淮河,一路抵達壽春,之後繼續南下,於9月到達廣陵郡。

廣陵郡屬徐州刺史部,在長江下遊北岸,隔江與丹陽郡、吳郡相望,看來曹丕總結了之前歷次伐吳的經驗教訓,認為江陵、濡須、洞口都不好弄,不如直搗黃龍,進攻長江下遊,如果能在此突破長江防線,可以一舉拿下建業和吳郡,端了孫權的老巢。這還真是一著狠棋,聽說魏文帝親自率大軍南下廣陵,江東一片恐慌。

孫吳的安東將軍徐盛提出在建業附近臨時築起圍墻,再稀稀拉拉建一些房屋,圍墻上設一些假箭樓,又在長江中擺一些船只。大家認為這個方案沒有實際意義,但徐盛不聽,仍然做了。《晉紀》記載,徐盛所築疑城從石頭城到江乘,給車子安上木樁,外面包上葦席,又加上五彩的裝飾,一個晚上就建了起來。

曹丕到了長江邊上,看到江對岸的情景不禁愕然,敵人的防守工事稀稀疏疏的有幾百裏,而這時長江又在漲水,曹丕望江而嘆:“人家已經有準備了,沒法下手了,魏國即使有步兵騎兵成千上萬,也用不上啊!”

魏軍撤了,孫權松了口氣,不過他還不放心。孫權讓術士趙達算一算此事,趙達占蔔一番對孫權說:“曹丕真撤了,即使如此孫吳到庚子年也會衰敗。”孫權問他:“具體說,還有多少年?”趙達回答:“還有58年。”孫權一聽放心了:“我只擔心眼前的危險,考慮不了那麽長遠,那都是子孫的事。”

曹丕第二次禦駕親征伐吳是在黃初六年(225)的3月。

這一次辛毗還沒說啥,又有一個人跳出來反對,這個人是宮正鮑勛,他反對出兵的理由是:“王師屢次遠征未能有所攻克,我認為主要原因是吳、蜀唇齒相依,又有山水憑阻,難以攻拔。前年龍舟蕩覆,受隔在長江南岸,聖上遇險,大臣們嚇得不輕,如果聖上有測,宗廟將傾覆,這當引為百世之戒。現在又勞兵襲遠,日費千金,給國家造成巨大虛耗,只能讓敵人展示他們的威風,臣以為不可!”

曹魏改前朝禦史中丞為宮正,曹操擔任漢丞相期間,禦史中丞曾被視為三公之一,是監察官的首領,地位顯赫。鮑勛出任該職並非出於曹丕對他的器重,原因有兩個:一來他是曹操已故摯友和早年重要支持者鮑信的兒子;二來出於陳群、司馬懿等人的力薦,曹丕給他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