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定國策:遠交近攻(第3/8頁)

王稽回答:“沒有。”

魏厓點點頭,又說:“你沒有帶什麽遊說之士回秦國吧?那些人皮厚嘴尖腹中空,只能添亂,還是不要帶回來的好。”

王稽說:“不敢。”

魏厓走後,王稽抹了一把汗,請範雎出來,說:“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範雎說:“且慢誇贊。我從車中觀察穰侯,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不是那麽容易受騙。他剛剛走得匆忙,等一下想起來了,必定派人回過頭來搜查。”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鄭安平下了車,道,“你們先走,等躲過了搜查,在前方的驛站等我們。”

王稽將信將疑,把範雎丟在路旁的樹林裏,繼續前行。才走了十余裏,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幾名相府衛士騎著快馬追了上來,說:“奉穰侯之命,搜查奸細。”

當然什麽都沒搜到。王稽氣定神閑看著他們搜查完畢,心裏對範雎充滿了敬佩,同時也為自己能夠給秦國帶回這樣一個奇人感到高興。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當王稽進入鹹陽,向秦昭王推薦了範雎之後,秦昭王的反應十分冷淡。

“張祿?”他皺了皺眉頭,“寡人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人呀。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你就先給他安排一個地方住下。任用之事,以後再說吧!”

秦昭王說著,揮手讓王稽退下。這也難怪,範雎之名,秦昭王多少聽人說起過;“張祿”是何許人也,他根本沒聽過,又怎麽可能有興趣?

於是範雎就在鹹陽先住了下來。

公元前270年,胡陽在閼與戰敗。與此同時,魏厓卻在積極調動兵馬進攻齊國,經營陶地。範雎寫了一封信,讓王稽帶給秦昭王。信上說:“下臣聽聞,聖賢之君臨朝聽政,有功勞者一定受到賞賜,有能力者一定會封官加爵,出力多的俸祿就優厚,功勞大的爵位就尊寵,沒有能力的人不能做官,而有能力的人也不能讓他埋沒。大王如果覺得下臣的話中聽,那麽照此實行,秦國將更加強大;如果認為下臣的話不中聽,那我留在秦國也沒什麽意義。

“俗話說得好,昏君賞其所愛,罰其所恨;明君賞其有功,罰其有罪。下臣我枯瘦如柴,挺起胸膛擋不住棍棒,硬起腰杆抵不住刀斧,怎麽敢拿一些沒用的話來冒犯大王的虎威呢?

“依下臣之見,秦國現在岌岌可危,如果不采取適當的措施,大王的統治也將受到威脅。太深入的話,下臣不敢寫在書信中,也沒有辦法用書信說明白。懇請大王在遊樂之余,抽出一點時間接見下臣。如果下臣說的話不能夠讓大王滿意,寧願伏死!”

秦昭王讀到“秦國現在岌岌可危”,心裏猛然一跳,對王稽說:“這位張祿先生,現在可是住在你府上?”

王稽說:“是,但是已經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秦國,另尋出路。”

秦昭王連聲說“對不起”,請王稽趕緊坐宮中的傳車回去,將“張祿”接進宮來。

秦昭王在離宮接見範雎。範雎到了之後,裝作不認得內宮,故意闖了進去。秦昭王正好從內宮走出來,宦官們看到了,趕緊對範雎說:“大王來了,快回避,快回避!”

範雎大大咧咧地說:“秦國哪裏有大王?我只聽說過有太後、穰侯罷了!”

宦官們嚇得上前去堵他的嘴。秦昭王聽到,知道他在借題發揮,迎上去拉著他的手,先道了一個歉:“寡人早就應該親自來聆聽先生的教誨了,不巧正好趕上義渠的事情緊急,寡人必須早晚親自向太後請命。現在義渠的事情結束了,寡人趕緊請您進宮來指教,禮數如有不周到之處,還請先生原諒。”

範雎連忙說:“下臣不敢。”

在場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不覺都驚呆了,不知道這位張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夠讓秦昭王如此低三下四。

有必要說明一下。這一年是秦昭王三十七年,宣太後已經六十余歲高齡,仍然不改其風流本性。數年之前,義渠王來到鹹陽朝覲,宣太後見其身高八尺,威風凜凜,便將其召進後宮,成就了一段風流韻事。義渠王嘗到甜頭,回去之後念念不忘,隔三岔五往鹹陽跑。宣太後來者不拒,曲意奉承,幾年下來,竟然為其生出了兩個私生子。義渠王極為得意,卻不知道這正是秦國為消滅義渠而施的美人計,宣太後自願擔當了誘餌的角色。在義渠王出入秦宮的這些年間,秦國已經做好了討伐義渠的全部準備。秦昭王三十五年,義渠王連同兩個私生子在鹹陽甘泉宮被殺,秦軍隨即向義渠發動進攻,經過兩年時間,終於將義渠消滅,並入秦國領土。宣太後身體力行,自始至終參與了消滅義渠的計劃,也就是秦昭王所說的“義渠之事”。

秦昭王讓左右全都退下,殿中再無他人。兩個人拉了幾句家常,秦昭王突然做了一個非常的舉動,朝著範雎跪下,說:“敢問先生有什麽要指教寡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