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鮮血液的注入:外族崛起(第6/36頁)

鄭厲公是靠了祭仲的支持才得以上台的。但是如果縱觀整件事情的始末,我們不難看出,鄭厲公和祭仲之間並沒有多少感情糾葛,只不過是拴在同一條繩子上的兩個螞蚱,不得已而合作罷了。

等到政權穩固,宋莊公這個幕後操縱者也不能再威脅他們的時候,兩個人的矛盾很快便暴露出來。《左傳》這樣記載:“祭仲專。”

專就是專權,就是橫行霸道,就是飛揚跋扈,就是目無主君,自己想怎麽辦就怎麽辦。祭仲為什麽這麽蠻橫呢?

第一,他是鄭厲公政變上台的執行導演,如果不是他將鄭厲公偷偷地從宋國帶回新鄭,這場政變就不可能發生,鄭厲公也就不成其為鄭厲公,鬼才知道他公子突在宋國的哪個犄角旮旯裏頤養天年呢。換句話說,沒祭仲就沒有鄭厲公的今天。

第二,祭仲是三朝老臣,為鄭國服務多年,他不但具有居功自傲的資本,而且具有豐富的人脈資源,朝中的大臣不是他的朋友,就是他的世侄,或者是他的親戚,總之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換句話說,他的群眾基礎很牢靠。

第三,鄭厲公打仗是一把好手,搞政治鬥爭卻是門外漢。而祭仲呢?他是深得鄭莊公真傳的權術高手,善於揣摩人的心思,極少感情用事,知道什麽時候該堅持原則對主君保持忠誠,什麽時候該拋棄自己的主子。換句話說,他能夠與時俱進,不拘泥於忠君報國的條條框框。

祭仲自然有其蠻橫的理由,鄭厲公卻也不是等閑之輩,更不是甘受人擠捏的軟柿子。自從登上君位的第一天,他無日不在思考一個問題:如何才能除去祭仲?

攻城掠地常用的招數——裏應外合,他首先想到了祭仲的家裏人:雍糾。

雍糾是一個身份很特殊的人:首先,他是宋國人,到鄭國的時間也不長,政治背景相對簡單;其次,他是鄭厲公娘家的親戚,與鄭厲公有血緣關系;最後,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那就是祭仲的女婿,可以名正言順地接近祭仲。

站在雍糾的立場,鄭厲公與祭仲,一個是表親,一個是嶽父,究竟誰更親呢?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但是,雍糾之所以娶祭仲的女兒,不是因為愛情,也不是因為門當戶對,而是宋莊公強行攤派給祭仲的。這是一樁建立在不信任基礎上的婚姻,姑爺的任務是監視泰山,兩個人之間又怎麽會有好感呢?因此,在鄭厲公與祭仲的君臣之爭中,雍糾堅定不移地站在了鄭厲公這邊。

公元前697年春天,鄭厲公和雍糾商定,借舉行郊祀的機會,由雍糾在路上設宴招待祭仲,並趁機刺殺。

所謂郊祀,是春秋時期的一種祈禱儀式。每逢春季驚蟄前後,國君要帶領眾臣前往城郊舉行祭祀眾神的活動,祈禱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稱為郊祀。在郊祀的途中,女婿請嶽父喝杯小酒,想必不會引起什麽懷疑吧。

計是好計,但我實在搞不明白,雍糾為什麽一根筋會把這事透露給自己的老婆。

而他老婆雍姬得到這個消息,第一個念頭也不是告訴老爸,而是急哄哄跑到老媽那裏,問了前面說的那個問題:“媽你說,老爸親,還是老公親?”按她的想法,如果老媽說“老公親”,她就捂住嘴巴,不再往下說了。

老太太撇撇嘴:“那還用說,當然是老爸親。”

“為什麽啊?”

老太太說了一句足以雷倒眾生的話:“人盡夫也,父一而已。”

這句話不難理解:人盡可夫,老爸只有一個。話說得倒也在理,只是“人盡夫也”四個字,讓人看了忍不住噴飯。

雍姬恍然大悟,連忙將老公的陰謀告訴了老媽。老太太吃了一驚,暗自慶幸自己在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沒有說錯話。

第二天早上,鄭國大夫周氏家的池塘裏,發現了一具浮屍,打撈上來後,雖然血肉模糊,但還是有人指認出那是大夫雍糾的屍體。

周氏連忙跑到宮裏向鄭厲公報告。

鄭厲公親自駕著馬車到周家的池塘邊看了一下,一言不發,將雍糾的屍體抱上車,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絕塵而去。

事情敗露,走為上計,他絕不拖泥帶水。

“謀及婦人,宜其死也。”這是他對雍糾的評價,意思是這麽重要的事居然讓一個婦人知道了,死得活該。然而他還是帶走了雍糾的屍體,找了個地方埋葬起來。雍糾既然為他而亡,他就不會拋棄雍糾,哪怕只是一具屍體。

單憑這一點,這個世界上還有他的舞台。

公元前697年六月,鄭國的前任國君鄭昭公又回到了新鄭,重新成為鄭國的主人。當然,這一切還是出於祭仲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