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不應讓歷史睡去(第3/4頁)

早期油印的《義勇軍進行曲》簡譜

第三,聶耳在日本期間的日記後來全部曝光,沒有任何表示自己被特務跟蹤的記錄。

第四,當時聶耳的同鄉摯友張天虛從頭到尾參與了聶耳的認屍到入殮的全過程,他後來所有的回憶錄和文字,都沒有提到懷疑聶耳是被日本人暗殺的。

最後還有比較重要的一點是,曾多次與聶耳在上海一起遊過泳的他的朋友孫瑜、金焰、吳永剛、趙丹、黎錦光等人,都回憶說聶耳的遊泳技術不高,不會換氣,經常沉底,因此有著“潛水艇”的外號。而根據濱田宏子的回憶,當天她帶著兒子在淺水區遊泳,而聶耳去了深水區。

根據遊泳專業人士的經驗,他們救過的一些溺水的人,確實會出現口鼻有輕微出血的現象。

日本著名音樂大師團伊玖磨後來到中國拍攝《聶耳》專題片時,曾提出他自己的猜想:聶耳在那天遊泳時可能突發心臟病。

說聶耳是被暗殺,證據確實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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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耳的生命,停留在了23歲。

但他留下了一件最珍貴的遺產。

1937年,中日全面開戰,從將軍到士兵,從商人到學生,大江南北,所有中國人都飽含熱淚,握著拳頭口口傳唱《義勇軍進行曲》:“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1937年的淞滬會戰,謝晉元率400余名壯士死守四行倉庫,每天都要齊唱《義勇軍進行曲》;在台兒莊,中國士兵集結在斷壁殘垣的莊內,高唱著“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向日軍發起沖鋒……

不僅僅是在中國。

“二戰”期間,在蘇聯,在法國,在捷克斯洛伐克,《義勇軍進行曲》被翻譯為《起來》,灌錄成唱片,“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響徹歐亞大陸。

1940年,美國黑人歌唱家保羅·羅伯遜在紐約演唱了《義勇軍進行曲》,並於次年灌錄了一套《起來,新中國之歌》(Cheelai: Song of New China)的中國革命歌曲唱片,宋慶齡親自作序。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東南亞也淪落到日本人的鐵蹄之下,《義勇軍進行曲》開始成為東南亞人民抗日的“戰歌”。1944年,《義勇軍進行曲》在馬來亞的歌詞被改為“馬來亞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有一位馬來亞遊擊隊員,在被捕後,面對日軍,是用馬來語高唱《義勇軍進行曲》就義的。

到了“二戰”尾聲,盟軍推出了一批凱旋的歌曲,《義勇軍進行曲》也赫然在列。

1949年9月,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召開,征集新中國“國歌”,梁思成、徐悲鴻等一批人提議,將《義勇軍進行曲》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毛澤東和周恩來立刻表示贊成。

之後經歷“文革”,《義勇軍進行曲》的詞作者田漢遭到迫害,國歌的歌詞被推翻重寫,但這首歌的曲調卻無人敢動。

1982年,第五屆全國人大第五次會議再次確定,恢復《義勇軍進行曲》原歌詞。

而在日本,也有人紀念聶耳。

1954年,在聶耳遇難的日本藤澤市湘南海岸公園,日本人建立起了一座“聶耳紀念碑”,但1958年毀於一場台風。1963年,藤澤市民成立了“聶耳紀念碑保存會”。1965年,保存會通過民間募集400多萬日元,重建“聶耳紀念碑”。

每年的7月17日,藤澤市“聶耳紀念碑保存會”都會和市民在聶耳紀念碑前舉辦“聶耳紀念祭”,獻花,默哀,並由市消防樂團吹奏《義勇軍進行曲》。

聶耳肖像的石材取自他的故鄉雲南。1981年,因聶耳的生死緣,昆明市和藤澤市成為友好城市

在激昂的歌曲聲中,大家會再讀一遍聶耳紀念碑上的碑文:

紀念聶耳

這裏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作曲家聶耳的終焉之地。

他於一九三五年七月十七日來此避暑遊泳,淹沒在突來波瀾中而成為不歸之客。

聶耳一九一二年生於雲南,師事歐陽予倩。在短短的二十幾年的生涯裏,留下了歌頌中國勞動民眾的《大路歌》《碼頭工人歌》等大作,現在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義勇軍進行曲》也是聶耳作曲的。

傾耳過來,至今可以聽到聶耳的亞洲解放之聲。

饅頭說

2012年倫敦奧運會,在跳水比賽的現場,我曾經和一個在倫敦政經學院讀碩士的留學生聊天。

“這人哪,就是怪。在國內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國家毛病太多,一定要出來。”這哥們兒說,“可真一出來,心裏想的全是祖國。”

就是這個哥們兒,自己買了票來看比賽(跳水比賽在英國非常熱門,門票非常貴)。在吳敏霞拿到女子三米板金牌後的升旗儀式上,國歌一響起——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哭得跟個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