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拉伯 半島(第2/2頁)

這就是滲滲泉和克爾白。

克爾白是Ka‘ba(阿拉伯語,以下無另注者皆同)的音譯,意思是“立方體的房屋”。這座四方盒子般的建築物之所以神聖,是因為其中藏有一塊黑色的隕石。它被認為是天上掉下來的聖物,而且據說是人類的始祖所安放。克爾白旁邊的滲滲泉(Bir’Zam-zam)同樣不凡,它是阿拉伯人的先祖在造物主的指引下挖出甚至一腳踩出來的。[5]

神奇而神聖的黑隕石和滲滲泉,讓麥加在成為伊斯蘭教第一聖地之前就成為阿拉伯人的朝覲中心,也為這座城市贏得了和平。隋文帝開皇六年,也就是穆罕默德十六歲的公元586年以後,麥加被各部落約定為不得鬥毆的禁地,管理事務和維持秩序的監護權則被交給了古來氏人。[6]

古來氏(Quraysh)一詞的本義是錢幣或鯊魚,但無論哪種解釋用於這個部落都很合適。事實上他們就是貝都因人當中的大鱷,不但全民經商,而且多財善賈,盡管他們原本以遊牧和掠奪為生。但當希賈茲成為“生財之道”後,精明的古來氏人立即就放下了屠刀,轉而依靠出租駱駝和護送商隊發家致富,並發展為定居麥加的專業化商貿部落。[7]

成為商貿民族的古來氏人無疑很懂生意經。他們不但成功地把麥加變成了希賈茲商道上的隊商城市,也很好地維護著這座城市朝覲中心的地位,並利用禁地和禁月的慣例大做文章。在約定禁止鬥毆的月份,他們為前來朝覲並進行交易的中西部阿拉伯人提供種種方便,甚至還組織一年一次的烏卡茲(Ukaz)集市,就像現在的貿洽會和商品展。

麥加日趨繁榮。

繁榮的麥加吸引著八方來客,無論他們是要在那樸素的聖殿進行虔誠的祈禱,還是要在那多彩的市場進行公平的交易。總之,在先知宣示天啟之前,麥加已經同時成為半島的商業中心和宗教中心。盡管嚴格地說,此時的麥加還只能稱作朝覲中心,但成為宗教中心卻只是早晚的事。

這就既不同於主要是政治中心的中國都邑,也不同於主要是商業中心的希臘城邦。由此誕生出來的,當然就既不可能是中國式的大陸農耕文明,也不可能是希臘式的海洋工商文明,而只能是二者之外的第三種——遊牧商貿文明。

事實上伊斯蘭文明的生命種子,就孕育在貝都因人從遊牧到商貿的華麗轉身,麥加兩個中心的雙重性格,以及猶太教和基督教通過商道的傳播之中。這就讓阿拉伯半島凝聚了極具創造性的力量,也使伊斯蘭作為世界宗教而興起成為可能。盡管這歷史使命的完成還需要另一座城市給力,但不管怎麽說,新文明已是呼之欲出。

現在需要的,只是一位先知,一位領路人。

我們知道,他就是穆罕默德。

[1]本章所述史實依據《中國大百科全書(第一版)·民族卷》,《中國大百科全書(第一版)·宗教卷》,任繼愈主編《宗教詞典》,劉明翰主編《世界通史·中世紀卷》,美國時代生活公司《全球通史·伊斯蘭的腳步》,(美國)斯塔夫裏阿諾斯《全球通史》,(美國)羅賓·多克《伊斯蘭世界帝國》,(美國)威廉·穆爾《阿拉伯帝國》,(美國)塔比特·A.J.阿蔔杜拉《伊拉克史》,(日本)羽田正《“伊斯蘭世界”概念的形成》,(埃及)穆罕默德·胡澤裏《穆罕默德傳》,金宜久主編《伊斯蘭教》,金宜久主編《伊斯蘭教文化150問》,哈全安、周術情《哈裏發國家的浮沉》。

[2]在基督教的傳說中,東方三博士送給嬰兒耶穌的禮物便是黃金、乳香和沒藥,見《聖經·新約·馬太福音》。

[3]關於隊商城市的概念,詳請參看金宜久《伊斯蘭教》。

[4]稱麥加為“沒有莊稼的山谷”是《古蘭經》的說法,見《古蘭經》14:37。本書所引《古蘭經》,均使用馬堅的譯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版),標注方式則依照學術慣例,冒號前為章數,後為節數,以下不再說明。

[5]關於滲滲泉的說法很多,這裏不討論。

[6]古來氏有多種漢譯,本書采用馬堅所譯《古蘭經》的譯法。關於麥加成為禁地的史實,見任繼愈主編《宗教詞典》。

[7]金宜久主編《伊斯蘭教》稱:古來氏一詞的本義是鯊魚,大約起源於古老的圖騰崇拜,後來則有“聚斂財富”和“從事貿易獲取利潤”之意。本書認為,也可以解釋為“像鯊魚一樣聚斂財富”。另一說認為古來氏是錢幣,這裏不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