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紅其拉甫山口:帕米爾驚魂記(第3/5頁)

就在大家都站在外面尋思下一步該怎麽辦時,負責車隊的中國官員讓我告訴巴基斯坦人“前方的路無法通行”。他準備帶著車隊掉頭返回中國邊境。我極不情願地用英語轉述了他的話,我的英語又被翻譯成烏爾都語(烏爾都語,屬印歐語系,是巴基斯坦的官方語言,也是印度憲法承認的語言之一。——譯者注)。

司機們開動了發動機,但是巴基斯坦人群情激憤。他們堅決表示不回去,而且他們還明確表示,掌控局勢的是他們,而不是當官的。他們搬來大石頭,擋在車輪前,不肯閃開。當官的沒料到會這樣,在中國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雙方僵持不下。最後,當官的首先服了軟。

他意識到自己在這裏沒什麽威信可言,便讓司機關掉發動機,於是巴基斯坦人歡呼起來。然後大家夥兒又回到篝火旁,喝著熱茶,吃著烤饢,暖著身子。這是我們離開塔什庫爾幹後吃的第一頓飯,且是由同車的巴基斯坦兄弟提供。吃完飯後,我們又開始清理道路。但這次我們不是孤軍奮戰。哨所裏的巴基斯坦士兵也加入了我們的隊伍,而且他們還有炸藥。一旦碰到搬不動的巨石,我們就蹲下身子,捂住耳朵,等士兵把它炸成碎片。他們說,之前沒費這麽大力氣幹這種活,因為一個月來沒有機動車膽敢從中國進入巴基斯坦。

車隊停車休息

於是我們繼續行駛在紅其拉甫山谷中,邊走邊清理道路。中午時分,我們經過位於迪和(Dih)的巴基斯坦軍營,再往前行駛6公裏後,公路在此消失。這就是幾天前美國女孩遇難的地方。當時她和幾個朋友正步行通過被山體滑坡掩埋的公路,一塊巨石從天而降。她的朋友躲開了,但她卻嚇呆了。巨石砸在她的胸口,當場殞命。

這一處滑坡範圍很大,要想前行,唯一的方法是下車走圓木橋橫穿山谷,翻過一座山,在下遊地帶橫穿回山谷後才能重新返回到滑坡另一端的公路上。附近山村的幾十個男人等在一旁幫助乘客扛行李:扛兩件要300個盧比,大約15美元。

我和芬恩拒絕了他們,自己挎上背包,踮著腳橫穿峽谷。所謂的橋就是幾根圓木綁在一起,兩邊各有一根繩索可抓。看起來比實際要危險得多。跨過木橋後,我們開始爬一段山坡,這是我倆有生以來爬過的最陡的山坡。每向前走兩步就要滑退一步,揚起的塵土和石子打在不幸跟在我們身後的人的臉上。一路的攀登異常艱難緩慢,但我們最終成功地翻過了山頭。

從另一面下山就容易多了,但橫穿回到峽谷的另一邊並不容易。這裏的橋是由木板頭尾相連鋪成的,而且沒有繩索可抓。我們前面的巴基斯坦人都是匍匐爬過去的,就這樣還差點兒掉下去。因為我倆背上挎著背包,只能走過去。踏上木板,腳下水流湍急。我們目不斜視,開始過橋。最後幾步全憑運氣,我們僥幸成功。過橋之後我倆一下子癱在地上,慶幸自己跨越了絲綢之路上的又一個障礙。

下車過圓木橋

稍作鎮定,我們沿著公路走了兩公裏,跨過一個更大的滑坡處。滑坡的另一端,六七輛皮卡車等著運送乘客到20公裏外位於蘇斯特(Sust)的巴基斯坦邊防站。我們剛剛穿越了“死亡滑坡”,心中有點洋洋得意。第一輛皮卡正在上人,考慮到同伴們裝運行李的速度,我們決定不等了。我倆同意支付200盧比的“特別包車費”——他們就是這麽叫的。我們揮手示意司機出發,他就沿著殘缺的公路向蘇斯特飛馳而去,速度快得足以折斷人的脖子。

入境的旅行者需要在蘇斯特辦理通關手續。在帶我們去找過夜的房間之前,司機先在邊檢站停車讓我們下來。負責通關的官員正在外邊的走廊上和其他3個人打橋牌。打出最後一張王牌後,他示意我們跟他進屋。我倆頭暈眼花,進屋後根本不敢坐下,便站在桌子旁邊等他檢驗護照簽證,登錄名冊。他在我們的護照上蓋上印戳,說了一句“歡迎來到巴基斯坦”。此時我們很想告訴他:我們很高興來到這裏,我們一路上吃了多少苦,但我們實在太累了,我們唯一想做的就是吃飯、睡覺。

紅其拉甫山口好歹已經被我們甩到了身後,我們的護照也蓋上了戳,我們不用在大巴車上過夜了,而是住在山區度假酒店,能洗熱水澡的雙人間只要200盧比。店主名叫易蔔拉罕,那天晚上他為我們做了熱奶茶和咖喱烤餅,真是美味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