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7章 要害(第2/2頁)

戲志才一直沒有說話。曹操也沒有問他,講完自己了解的情報後,他就沉默了,自顧自地想著心思,被抑制不住的傷感籠罩。

他想起了何颙。前一段時間,曹昂來書信說,何颙離開了袁譚,回到南陽老家,準備隱居。名義上的理由是老了,想安度晚年,實際上的意味卻更深長。何颙很可能對世事絕望,不想再做無用之功。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為袁譚戰敗後歸隱尋找居所。

南陽多山,找一個隱居的地方並不難。袁譚又與孫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不能僅以敵人相看。如果袁譚戰敗後不肯稱臣,歸隱無疑是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何颙當年曾鼓勵他安天下,又建議他去見許劭,求一言評鑒。沒想到現在許劭遁逃,何颙歸隱,而他則困守益州,別說安天下,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一個疑問。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當真是蚩尤旗見,孫策應天命而生?

天命玄遠,眾說紛紜,他一向將信將疑,如今卻不得不信。若非天命,一介寒門武夫之子,如何能在短短的幾年內建立如此功業?他那些新政無先例可循,偏偏又招招實用。他在益州學了一些,便覺得受用不淺,只可惜學得不夠。

至於布局天下的手段,更是高明得讓人匪夷所思。當初他布局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意識到其中的意義,直到這些看似閑散的棋子一一發揮作用,並且聯結成網,才能看出他的高明。

對他而言,最讓他難受的無疑是馬騰。馬騰控制了武都,就控制了他通往涼州的路,當初險些讓他回不了益州。如今黃忠從襄陽來攻,如果馬騰策應孫策,從西向東進攻,吳懿兩面受敵,還能撐得住嗎?

這個困局怎麽破?

“君侯,豫州能有多少戶口?”戲志才突然說道。

曹操微怔,戲志才又問了一次,他才反應過來,思索片刻後,說道:“自從孫策在豫州推行新政,劫奪世家土地,計口授田,青徐兗三州的百姓就大量逃入豫州,尤其是初平五年的那場大疫,孫策施藥救治,又有活神仙於吉幫忙,三州百姓能去的幾乎都去了。我估計這幾年豫州的戶口是增加的,即使不如黃巾以前,也相去不遠,百萬戶總是有的。當然,有不少人去了江南屯田,需要減掉一些。具體情況不太清楚,要回去仔細查查,推算一番。”

“三州的百姓……”戲志才苦笑一聲,欲言又止。“四十萬戶總有的吧?”

曹操不假思索。“肯定有。”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只多不少。”

“那就麻煩了。”戲志才擡起手,輕輕捏著眉心。“如果豫州有四十萬戶,就地征兵守城,至少能征二十萬兵,則袁譚對兗州的威脅不足以讓兗州改變立場,袁譚想從兗州進攻豫州的可能性就極低,強行進取,反倒要先與兗州血戰一場,即使最後能取勝,至少也要一兩個月。兗州的錢糧也有限,得不償失,再攻豫州就是強弩之末。”

戲志才的聲音不大,也不快,聽起來很從容,但曹操卻從中聽出了戲志才的力不從心。“志才,不用急,等回到成都,查閱了相關記錄之後再說不遲。”

戲志才緩緩地搖搖頭。“使君,我們都搞錯了。孫策的要害在江南,不在中原。就算中原打爛了,他也不會有事,只會將剩余的百姓趕到江南去。使君,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會這麽做?”

曹操也覺得奇怪。“這的確令人費解,爭天下者,必爭中原,他卻一心開發江南,對中原不甚用心。難道因為他是江東人?”

“這個答案太膚淺了。”戲志才直言不諱。“我依稀記得,他的諸多奇談怪論中,有一條是有關氣候災變的,說是什麽小冰河,具體的卻記不清了。君侯還記得嗎?”

曹操茫然地搖搖頭。他一點印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