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長沙

回到闊別數年的長沙,章載就立即為江面上興旺的內河航運業所吸引。相比於興乾初,現在長江以及長江各個支流的航運業極為發達,成千上萬艘大小不等的多漿船和數以萬計的舢板,把大江南北的貨物運往各地。

長沙的碼頭上人聲鼎沸,裝貨的卸貨的上船的登岸的,把個零亂的河岸鬧得熱火朝天。時序雖是冬日,可是那情景讓人看得似要熱出汗來。而遠處的湘江邊,成排的水車以及連綿的廠房,同樣也在彰顯著此地的富庶。

在書僮的陪同下章載在小西門碼頭上了岸,穿過下河街,從南正街進入鬧市區,然後他便好奇的打量著模樣與過去大不相同的長沙。

街市上各色各樣的商館、廠礦招牌晃得人眼花繚亂,商店裏的貨物也是琳瑯滿目。往年冬季長沙城裏所缺乏的各種幹貨,現在也填滿了市場。甚至就連平素稀罕的魚翅、鮑魚、鯨魚肉、鹹魚肉等海味,也能在尋常海貨店裏見到。尤其是煤炭,以往每到冬時,長沙百姓與各地百姓一樣,總會為取暖的燃料發愁,而現在煤炭普及,因為湖南本地盛產無煙煙,所數量既多且價格便宜。

在街上章載看到兩家煤炭店,盡管沒看到店裏的有多少煤,可是那店門豎著黑漆大牌子,用白粉寫著“煤球充足”四個大字,買煤的人也不擁擠。

在街上試著問了幾家客棧,結果店家都搖頭說客滿。

“怎麽到了都十一月了,還有這麽多客人。”

“公子有所不知,這現如今,咱們長沙什麽時候不是客滿?都是各地來長沙辦廠的,誰讓咱長沙靠著湘江,這冬天不冰不凍的,而且湘江水流不急不徐,自然是辦好廠的好地方。”

因為辦廠需要水力,而長沙臨近湘江,又是湖南省府所在,自然也就吸引了各地商人來此辦廠,這長沙更是日益興盛起來。

看著這熱鬧的街市,章載感觸極深地對王運說道。

“想不到不過只是區區數年,長沙便興盛如此!”

“這全都托皇上的福氣,若是咱們這還在建奴漢奸占著,指不定能蕭條成什麽模樣。”

作為少爺書僮的王運跟著說道。隨後他們兩人便到了巡撫衙門。那裏曾是洪承疇的衙署,過去那裏是嚴肅陰冷,老百姓寧肯繞道走,也不願意通過衙門前那塊空蕩的大坪,惟恐遇到什麽倒黴的事。而現在這裏的行人卻不少,而是行人的臉上並無懼色。高大儀門兩旁的木柵欄上,掛上了四塊五尺見方的大木牌,上面用紅漆刷上四個宋體巨字“知恥立志”。而在門前大坪上還樹著一個石碑。那石碑上面隱約的可以看到幾個雞蛋殼。

那裏就是大名鼎鼎的“湘恥碑”。

早在中都的時候,章載就曾聽人說過,這是湖南第一任巡撫特意命人立下的,那石碑上銘刻的都是湘籍漢奸的名字,原本這樣的石碑應該立於城門,不料建城後,竟然被巡撫以隆重的規格移到巡撫衙門的前門。那衙門前的“知恥立志”四個大字猶如四把烈火,日日夜夜在長沙城內,提醒著湘人曾幾何時,湖南出過不少漢奸,這四個大字與那“湘恥碑”一同如警鐘般,早早晚晚在湖南官吏縉紳士農工商的心裏長鳴不止,警告他們莫忘事虜之恥,立志雪恥。

這樣的碑在全國各地都有,盡管大明有更多的忠義碑,那裏銘刻著誓死不降敵,抗清到底忠臣義士的名字,而且還有很多或禦賜、或恩榮、或聖旨的忠義牌坊。但相比於那些象征著榮譽的牌坊和忠義碑,這“恥碑”卻像根刺似的刺的人擡不起來頭,讓人喘不過氣。

不過,對於祖籍松江的章載來說,章家卻有朝廷下旨興建的恩榮牌坊,是為了表彰他父親章曠以及大伯章簡抗清兵敗後殉國的義舉。

在過去的幾年間,朝廷一再通過禦賜、或恩榮、或聖旨於各地興建忠義牌坊。就是為了表彰那些在異族入寇時,抵抗到底以身殉國的忠貞義士。就是為了讓他們與漢奸加以區別。進而重新樹立百姓的榮辱觀。

當然,並不僅僅只是為忠貞義士興建牌坊,甚至興乾朝還恢復了五等爵位,按《禮記·王制》:“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而明朝祖制只有公、侯、伯三等,而沒有子、男。為了表彰忠義之士的後人,朱明忠在興乾二年下旨恢復子、男兩等爵位。

當然,在大明的爵位制度下,子、男兩等爵位都是不可世襲的終身貴族爵位,這兩等爵位都得到因而得到朝廷賞賜田地,只是面積各有不同。其免稅特權也只局限於受封者一代。在某種程度上,相當於對忠烈遺族的一種補償和照顧。而作為“一門兩烈”的章家唯一的男丁,章載在四年前受封子爵。

而這次章載來長沙,正是受吏部的派遣,前往湖南出仕地方,不過在此之前,需要前往巡撫衙門報道,同時與巡撫見上一面,不過因為巡撫不在衙內,章載只得離開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