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去遠方

興乾四年九月初九,宜嫁娶、遠行。

這一天,清晨辰時剛過,在基隆港的碼頭,一隊士兵列隊於碼頭上,萬年府知府趙國安沖著方中履長揖道。

“本官祝方兄一路平安!”

沒有太多的祝福,也沒有太多的言語,只有一種期待,那是對新世界的期待。

“請趙知府放心,我等必定不負眾望!”

簡單的辭行後,方中履走上了旗艦“安平號”的甲板,他先是把目光看著甲板上的水手,然後又看了一眼碼頭上的本地官員、商紳,然後對水手說道。

“啟航!”

發出開航的命令後,在水手們歡呼聲中,水手轉動著錨盤,吱嘎嘎的收起鐵錨。這一天天氣極好,雖然風不大,但對於航行並沒有什麽影響。出了基隆兩個時辰後,由兩艘船組成的船隊碰上了一股強勁的海風,海風使得船隊只好朝正東航行,船的速度很快就超出5節。幾個時辰之後,台灣的便在水手的視線中消失了。就在這時,風向稍有逆轉,身為船長的徐允賢立即命令調整風帆,以便朝東北方向行駛。

按照方中履的計劃是先航行到琉球——這條航線是早就成熟的航線,然後再往東北向航行到達黑潮,然後再隨著黑潮的航行,按照方中履的推算,六個月後,就可以抵達亞美利加。

起錨第一天的整個白天和黑夜風力並不算弱,只是風向不定,由於船隊載物較多,負荷過重,所以影響了船隊的行進速度,航速平均每小時小於4海裏。兩天以後,風向順暢,船速才開始加快。

十天後,在駛離了硫球那霸港,第四天的夜幕降臨時,所有陸地的影像都已消失,船隊進入了他們一無所知的茫茫大洋中。

在這次遠航的全過程中,船隊的航向在絕大部分時間裏都是簡單明了的——向東!

自古以來,船只在海上航行始終奉行一套嚴格的規矩,舵輪的替換必須按一定的方式,交班接班必須按一定的程序。觀測太陽和星辰必須按規定的時間等等。在船上全體水手,包括見習水手、工匠和新參加的水手,被分成兩班,每班值4個小時。每班由一名高等水手為領班。乘船航海,船只在海上可能要走一個月甚至幾個月,固定的值班時間和交接班方式顯然是合理的,這樣,每個海員就可隔一晚才值一次那個令人討厭的午夜班。

在海上,規則就是生命,也正因如此,在海上船長擁有百分百的權威。即便是身為總指揮,在航行期間,方中履也需要服從船長徐允賢的命令,當然他唯一的特權,恐怕就不需要值班。

這一天,海上風平浪靜,天空清朗無雲。一陣輕微的東風吹皺了洋面。站在艦橋上,即便是不用望遠鏡也可以望得很遠。

可是船上的人們望不見什麽。望不見暗礁,望不見小島。陸地早就消失不見了,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汪洋。

方中履帶了他的六分儀,這是大明特有的航海設備,在航海上常用來測量太陽和水平線之間的夾角,以便迅速得知海船所在的緯度,這種六分儀的原理是由皇帝陛下提出設計的,它的最大優點是船的運動不影響觀測的結果。他等待了幾分鐘,讓太陽跟地平線相齊。當他觀察的時候,他緊緊的握著六分儀,也保持著絕對平穩。

“我們現在的位置是正確的,”

放下六分儀,徐允賢說道。

“方先生,按照現在的航向和航速,我們應該會在今天或者明天進入黑潮,然後我們就可以沿著黑潮航行。”

然後徐允賢又對方中履說道。

“五個月,我們的船速比西班牙人的大帆船快,最多五個月,我們就能抵達亞美利加……”

在徐允賢的話中,方中履的眼光盯著擺在艦橋折疊平台上的平面大地圖,這並不是地圖,而是一張空白的紙,他們將會在這次航行中繪制海圖,唯一的可以作為參照的海圖,是幾十年前日本人遠航繪制的並不規範的海圖。

將那張並不規範的海圖與新繪制的海圖疊在一起,方中履對管天放說道。

“我們應該會在這個位置進入黑潮。”

“黑潮?”

一直在學習著航海的管天放,有些詫道。

“什麽是黑潮?”

“所謂的海洋,看似是大海,其它它跟大陸一樣,也有自己的‘江河’。這些‘江河’其實就是特殊的水流,從它們的溫度、它們的顏色,可以辨認出來,其中最顯著的就是‘暖流’。正是這些水流路線把世界連起來,成為一片大海。在大海上,我們所借助的,就是季風和這些‘江河’去航行,靠著他們把我們送到合適的地方!”

徐允賢指著地圖開始介紹道。

“所謂的黑潮,就是‘黑水流’,黑水流從天竺海的孟加拉灣出來,受熱帶太陽光線的直射,海水極為溫暖,它橫過馬六甲海峽,沿著神洲海岸繼續前進,一直進入太平洋北部作環彎形,直到墨西哥,它的顏色跟大洋的水流顯然分開,嗯,深藍色,近乎於黑色,我們要走的就是這條水流,西班牙人走的也是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