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未來

“難道功田還有兩種功田嗎?”

這樣的反問之後,盡管表面上朱明忠是笑而不語。可是心裏頭卻是難以平靜,因為直到現在,即便是府中的文官仍然對“功田制”有抵觸情緒。

而功田制是什麽?

是朱明忠用於穩定軍心的一個舉措,可以說是忠義軍戰鬥力的源泉。

“當初推行‘功田制’的時候,許多人都曾反對,可若是推行‘功田’,獨臂殘授功田百畝,雙臂殘受百二十畝,獨腿授百五十畝,雙腿授百八十畝,遺族除撫恤外另授田兩百畝,如此,才有了今日忠義軍兵士於沙場上悍不畏死,可以說,右非是‘功田制’解除兵士的後顧之憂,我軍中將士又豈會如此?”

對於來自21世紀的朱明忠來說,如果說他理解最為深刻的是什麽?恐怕就是榮譽不能當飯吃。不能讓軍人流血又流淚,所以,才有了對傷殘以及陣亡官兵的從憂撫恤。

“孤所免不過區區數百萬畝,所得卻是二十萬悍不畏死的精兵,如此劃算的生意,孤豈能不做?再則……”

凝視著遠處,朱明忠又繼續說道。

“清虜入關後,於直隸等地圈地豈止千萬畝,其圈占土地非但地歸旗兵,就連地上的百姓亦被強掠為旗下包衣。清虜尚知道厚待兵士,孤難道不知道?”

上綱上線、戴帽子。

也許是身處後世的時候,習慣了在網絡上與人辯論,習慣了動輒“戴帽子”的言語,所以,朱明忠偶爾會用一個帽子,打消別人勸阻的念頭。果然,他這麽一說,劉燦頓時不敢再言語,若是他再說下去的話,等於說“大王不如清虜”,這種事情可不是人臣所能為的。

“大王仁義,絕非清虜所能比。”

縱是不願,劉燦也只得順著大王的話,鞠躬恭維道。

“至於這東北‘授功田’,同樣也是如此,那滿人可在漢地圈地授旗兵,為何孤不能於東北授功田,以獎其收復國土之功?”

盡管從不承認東北是什麽“滿洲”,是什麽“滿人老家”,但是並不妨礙朱明忠拿這事與“圈地”相提並論,雖然這裏的土地都是無主之地,而滿人圈地圈占的是漢人的田地。

“自是當然!”

發現自己被帶上道的劉燦,雖然有些無奈,但他仍然道出了他反對的理由。

“大王此舉自主當然,只是臣以為,既然大王意於東北設行省建郡縣,那麽,就必須要考慮田賦稅收以及差役,若不然,地方官府他日以何發俸,以何人當差?畢竟,少則十數年,多則數十年,這東北勢必將以屯軍為主,僅憑百姓納糧當差,又豈能維持?”

劉燦的話倒也極為公允,並不僅僅只是反對“功田制”,而是考慮著整個東北的將來。

“到時候,朝廷勢必仍將為東北所累,畢竟,屯兵既不納糧,也不當差,且此時百姓甚少,官府駐軍如何維持?只能依賴朝廷。”

若是換成其它人,或許會為劉燦的這番話而心動,進而懷疑在東北推行“功田制”,但是對於早就有所準備的朱明忠來說,他只是哈哈笑道。

“茂林,怎麽可能會沒有百姓?”

說罷,朱明忠反問道。

“茂林可記得,江北土地是何法?”

“官山林,江北之地,除已種私地,山林、河川以及生熟荒地皆為官地,私墾者沒其產、役六個月!”

劉燦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道出了江北的《地例》,這也是他在初入江北時,最不理解的地方,畢竟,各地都在招民墾荒,只有江北非但不招民墾荒,而且推行“官山林”,把荒地收歸官有,開墾後租給百姓耕種,若是不曾開墾的荒地,那怕就是荒廢,也不準百姓私墾。甚至不惜用厲法加以約束。

“那麽去年江北百姓租多少官田?官府收入多少?”

“回大王,去年江北百姓租官田1415余萬畝,官府收地租銀337萬兩有奇!”

事實勝於雄辯,推行“官山林”之初,府中曾有很多人反對,因為在他們看來,並江北最重要的就是通過免稅甚至提供農具、耕牛等物資來招攬流民,開墾荒地,如此才能充實稅收,可大王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但未曾想官府的收入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迅速激增。

“江北數千萬畝私田,官府取田賦所得不過二百余萬兩,而官田不過千萬畝,取地租銀三百余萬。茂林,為何會如此?”

朱明忠依然是滿面笑容的問道。

“回大王,田賦所取,至多不過二十稅一,而官田所取卻是三成五的田租,雖然第一年只取一成五,可即便是如此,也數倍於田賦。”

稅不如租!

這是肯定的,前者政府不過只是收取部分稅金罷了,而後者政府變成了地主,可以最大的限度的獲得更多的收益。

不過在提及這個三成五的田租時,劉燦的心裏不由想到另一群人——擁有數百畝、上千畝甚至萬畝的士紳,他們過去收取著五成的地租,而現在官田地租只有三成五,直接導致他們為避免佃戶轉租官田,無不是紛紛降地租以免佃戶外流。他們的損失不可不謂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