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虜之所畏

淮鹽斷絕,所以市間皆是以土鹽為食。而淮鹽之所以斷絕,皆是因為賊稱“粒鹽不得助虜”,這淮鹽不往北銷,自然導致了民間海鹽斷絕。

在離開飯館的時候,今種的眉頭緊鎖,從掌櫃的口中得知消息,似乎解釋了之前的疑惑,告訴他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掃土制鹽。

不過,為什麽江淮經略使會斷絕山東等地鹽路?

若是清虜查禁尚還有可能,可現在其直接不往山東賣鹽,這兩淮豈不就少了許多鹽利?

心裏滿是疑惑的今種,思索著為何不賣鹽的時候,那手舉卦幡的崔必東,像個普通的道士一般在街上閑逛。偶爾的也會打響手中的卦,每遇到人多的地方,都免不了多看上幾眼,得虧這是一座小縣城,若是在其它地方,不知會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這曾有數千戶人家的小城因為清虜的屠殺,至今也未恢復元氣,那城中不過只有千多戶人家,至於城外更顯得有些蕭條,在那道路邊半塌的房屋間,倒是也有幾處店鋪,瞧起來生意似乎頗為不錯,這幾家鋪子似乎都是專門收購本土雜貨的鋪面。幾乎每個鋪面門前都排著一條長隊,那些趕著牛車、騾車販貨的小販,雖說臉上帶著汗,可那臉上卻又是滿臉興奮,仿佛那一輛輛大車上拉著一袋袋土貨的會是什麽寶貝一般。

憑著這一路上積下的經驗,崔必東就像是普通的遊方道士一般,不過只是一會的功夫,便同那些小販混熟了。見那鋪子裏的夥計查驗著從布袋中倒出的像鹽貨似的東西,便裝作好奇的模樣,趁著於路邊茶攤喝茶的功夫,笑著問道那剛賣了一車貨的小販。

“這位小哥,你這車上拉來都是什麽?瞧著怎麽這麽多人?”

“喲,道爺想來是剛從外地來的地吧!”

那喝著茶的小販,黝黑的臉上全是笑容,只聽他壓低聲音說道。

“實話不瞞道爺,這車上的東西都土硝,原本一斤頂多三四文錢,往年裏掃土的時候,這土硝都不值錢,有時候還賣不掉。可最近這土硝不但一下漲到五六文錢,而且還供不應求,原本的都以為這掃土制鹽多了這土硝的價會掉下來,可這非但沒掉,反倒穩穩的落在五文的價上來。嘿,聽說在南邊,這土硝一斤八文,敞開了收……”

“南邊,南邊誰要這東西?”

先是愣了愣,就在崔必東有些不解的時候,今種的眉頭猛然一挑,他立即追問道。

“你是說這土硝都是賣到南邊去的?”

“那咱就不知道了!”

那小販地看了他一眼,嘿嘿的笑著。

“反正俺就是一個販貨的販子,這些個行商把貨買了去,賣給誰,小的就不知道,反正這賣硝賺錢,而且還不愁賣,別的地方不說,就咱這地方,一天五六千斤實屬平常,若是等天冷了,到時候硝多鹽少,一天至少也得萬斤打起,趁著這時候多存點本錢,等到冬天時再好好的撈一把……”

那販子的話落在今種的耳中,讓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些賣貨商販,回想著之前沿路看到的掃土制鹽的百姓,突然,他的眼前一亮。

“貧僧知道為何南邊會斷山東的鹽路了!”

“哦?為何斷山東鹽路?”

崔必東有些詫異的反問道。

“為的就是這土硝!”

想通了一切的今種,那臉膛甚至因為激動而微微有些發紅。

“原本這掃土制鹽,不過只是少數鄉間貧民而為,所圖者不過是鹽,不過只是省上些許鹽錢,再賣些小鹽於鄉間貼補家用。如此一來,這土硝產出自然有限。可現在,南邊的鹽路斷絕,這民間無鹽,往日裏只限鄉間貧民食用的小鹽,自然也就隨之暢銷,掃土所得小鹽雖不及海鹽,可卻可使百姓免淡食之苦,民間驟然無鹽,這鹽價必然高漲,如此一來,百姓紛紛制鹽,鹽多自然硝多,這土硝產量自然隨之激增,而南邊所謀者,正是這土硝!”

沒錯!

正是土硝!

南方斷絕鹽路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激山東、河南等地掃土制硝,如此他們才能得到土硝。

“今種師兄,你的是說,這土硝都是南方所圖?”

崔必東不解的看著今種,然後又反問道。

“這一地一天便可收數千斤,這山東等地每日所出又豈止數萬斤?南邊要這麽多土硝做什?”

崔必東的話讓今種微微一笑,他朝著南方先看了一眼,然後才說道。

“凡硝,華夷皆生,中國則專產西北。若東南販者不給官引,則以為私貨而罪之。硝質與鹽同母,大地之下潮氣蒸成,現於地面。近水而土薄者成鹽,近山而土厚者成硝。以其入水即消溶,故名曰‘硝’。長、淮以北,節過中秋,即居室之中,隔日掃地,可取少許以供煎煉凡硝三所最多:出蜀中者曰川硝,生山西者俗呼鹽硝,生山東者俗呼土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