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勇夫安知義,智者必懷仁

“好,就按鄭郎君所說,本官繼續審理付科一案並且清淤。”夏祥眉毛一揚,一臉自信的笑容,“那麽在本官如實向崔府尊稟報了付科一案牽涉到了市樂縣丞和真定府駐地禁軍都指揮使吳義東之後,鄭郎君,崔府尊會怎麽做?崔府尊可以免去田慶的市樂縣丞之職,卻不能動吳義東半分。即使崔府尊向皇上上書,先不說皇上能否看到,會不會被候相公留中不發,就算皇上看到,禦批之後,再打回真定,一來一去少說也要一月有余。皇上南巡只有一月時間不到了,皇上南巡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崔府尊何必多此一舉上書皇上呢?”

“更何況,崔府尊人在官場多年,分得清輕重緩急,他有意壓下付科一案,就是不想讓付科一案影響了皇上南巡的大事。同樣,清淤一事也是出於同樣的考量。”

“夏縣尊倒是很會為崔府尊開脫……”鄭相安臉色冷峻,“若是你直接上書皇上,揭發崔府尊和吳義東等人沆瀣一氣,意圖謀反,才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而不是膽小怕事貪生怕死!”

夏祥悚然而驚,他之所以沒有明說他為何暫時按下付科一案和清淤之事,是因為事關星王謀反,涉及到了駐地禁軍,所以一些事情只能含蓄一提隱晦一說,卻沒想到,鄭相安竟也知道星王謀反之事,並且當眾說出。

鄭相安見夏祥驚訝,不由笑了:“星王之心,天下皆知。夏縣尊不必大驚小怪,鄭某雖然只是一介隨從,卻也知道真定之地是龍潭虎穴,更是星王起兵作亂之地。”

夏祥也笑了:“既然鄭郎君知道真定之地是龍潭虎穴,就應該明白本官為何要如此行事了。”

“鄭某不明白。”鄭相安一臉漠然,“夏縣尊無非是怕此事公開之後容易打草驚蛇,現在的情形是,對方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既然對方的謀反勢在必行,何不拿付科一案大做文章,好讓天下人都知道星王殿下的狼子野心,說不定眾口鑠金之下,還可以打亂星王的計劃,讓對方亂了陣腳,不戰而敗。”

夏祥冷靜地打量了鄭相安幾眼,心中忽然閃出一個念頭,鄭相安說是鄭提刑的隨從,但以他的冷靜和對形勢的準確判斷來看,他如果不是鄭提刑的幕僚,至少也是親信。

“鄭郎君,本官問你,你認為皇上是否知道星王意圖謀反之事?”既然鄭相安非要和他說個明白,他就和鄭相安說道說道,入了鄭相安之耳,也等於入了鄭提刑之耳。

“皇上怎會知道?皇上若是知道,早就拿下星王和候平磐了。”鄭相安氣定神閑地一笑。

“這麽說,皇上不但不知道星王意圖謀反之事,更不清楚南巡真定是一件大大的陰謀了?”

“當然是了,皇上身為天子,怎會以身試險?”鄭相安十分堅定地說道,“正是因此,夏縣尊你才要將真相大白於天下,好讓皇上看清星王等人的狼子野心。一道聖旨,非但可以拿下星王和候平磐,還可以罷免吳義東和崔象,還真定青天,還大夏朗朗乾坤。”

夏祥忍不住笑了:“夏郎君,官場上的事情虛虛實實,真假難辨,並非斷案,案件好斷,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一目了然。但官場中事,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不可一概而論。若是皇上如今仍然大權在握,自然聖旨一下,星王也會被打落塵埃。只是皇上已然自身難保,只怕聖旨出不了皇宮,就會有殺身之禍!”

“無稽之談!”鄭相安無比氣憤,拍案而起,“皇上怎會自身難保?他是一言九鼎的皇上。”

“鄭郎君稍安勿躁。”夏祥雙手虛壓,“聽本官慢慢道來。皇上的病來得奇怪,若不是金甲先生和葉真人救治,皇上怕是龍體難愈了。奇怪的是,皇上龍體已然大好,卻還是以病體示人。又明明知道真定南巡之事是天大的陷阱,卻還是同意南下。可見皇上雖病情大好,不敢示人是怕被人再次下毒。明知真定有可能會有禍事,還是冒險要來,皇上此舉,既是迫不得已,也是有意借機反擊。”

鄭相安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方才之話出自夏祥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之口。他愣了半天,雖然承認夏祥的話有幾分道理,卻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夏縣尊不過是一家之言,只是憑空猜測,當不得真。鄭某以為,還是早做決斷早日公布真相為好。”

夏祥不想就此事和鄭相安多說,搪塞說道:“待鄭提刑來後再作定奪不遲。”

“萬一鄭提刑趕不來呢?”

“鄭提刑若是趕不來,本官也有應對之法。”夏祥見時辰不早了,正要起身送客,忽見呂東棟急急忙忙進來,身後跟著一人,正是呂環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