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龍困淺灘(第3/4頁)

除了幾大尚書之外,九卿之中還有五人在此,差不多百官之中最有權勢的一幫人都在此中,更不用說還有景王、慶王和見王在此。

眾人尋聲望去,吟詩之人倒也敢作敢當,從角落裏站了出來,來到了中間,作了一個羅圈揖,冷冷一笑:“諸位尚書公卿,下官殿中侍禦史滕正元。”

其實不用滕正元自我介紹,在座不少人已經認出了他就是著名的刺猬禦史滕正元。付現風打了個哈哈,擡眼望天:“原來是滕刺猬,怎的,今日又想紮誰?”

眾人哄笑。

滕正元卻臉色不變,朝付現風施了一禮:“多謝付尚書賜名,下官從此以後便以刺猬為名,也以刺猬為榮。”

眾人又笑。

付現風一愣,隨即哈哈一笑:“這麽說,今日你想紮本官了?來,本官皮糙肉厚,不怕你這個刺猬,盡管放馬過來。”

“下官並非針對付尚書。”滕正元絲毫沒有膽怯之意,反倒昂首挺胸,目光炯炯從每個人的身上掃過,朗聲說道,“如今皇上病重,新法在各地害得百姓流離失所,每年都有十余萬戶百姓淪為無地流民,各位食君之祿卻不為君分憂,匯聚一堂,吟詩作對,感春傷秋,歌舞升平,愧為人臣愧為人子,愧對皇上愧對百姓!”

滕正元之話,錚錚猶如鐵器之聲,聲聲敲擊在眾人耳中,雖刺耳,卻句句屬實,在座眾人之中,有人羞愧低頭,有人冷笑,有人輕蔑乜之,也有人不以為然。

“啪、啪、啪!”

付現風拍了三下掌,輕笑一聲:“好一番激昂的言論,滕禦史,你的言下之意,除你之外,滿朝文武百官都是無所事事的酒囊飯袋了?都是屍位素餐,在其政不謀其位了?你怎麽知道我等在此吟詩作對,沒有憂國憂民之心?你又怎麽知道國家危難之時,我等不會挺身而出,為國捐軀?”

滕正元雖才七品禦史,和二品尚書相差巨大,他卻毫不畏懼地迎上了付現風的目光,慷然說道:“國家危難之時,諸位尚書公卿如何報國?是上陣殺敵,還是以筆為刀,討伐敵人?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不足取也,與其臨危一死,不如實幹興國。”

滕正元話一說完,朝眾人拱手一禮:“下官就此告辭。諸位尚書公卿,今日之事,下官定當上書皇上,彈劾諸位瀆職之責。”

不等眾人有何反應,滕正元一甩衣袖,大步邁入雨中。雨大如注,他既無隨從,也不打傘,身上片刻便被淋得精濕,卻依然不快不慢地揚長而去。不多時,背影消失在了茫茫大雨之中,孤獨而倔強。

“滕刺猬,好一個刺猬。”景王點頭一笑,側身問慶王,“四弟,他和夏祥是同年進士,聽說和夏祥也有交情?”

慶王點頭說道:“滕刺猬雖有傲骨傲氣,不過卻剛強易折。口如鐵,其膝、其膽、其骨皆如鐵也,還真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四鐵禦史。”

“四鐵禦史?好,本王就送他一副四鐵禦史的字,但願他以後一直一身鐵骨。”景王很是欣賞滕正元的脾氣,不過也知道滕正元過於剛正,怕是要經歷一些磨難。

又想起了什麽,景王問道:“曹殊雋和金甲、葉木平去了哪裏?”

“多半是去了觀心閣……連若涵的府邸。”慶王微微一笑,“連娘子倒是一個剛烈的女子,和先兒確實般配。”

“此事不提也罷。”景王擺了擺手,“本王倒是更希望先兒可以迎娶蒙古國公主。”

雨漸漸停了,眾人紛紛告辭而去,站在星王府門口,和星王一起送走眾人,景王、慶王和見王也告辭離去。

雨後的京城,清新之中又透露出一絲絲寒氣。人少地廣的觀心閣更是如此,會客廳裏,多了幾架屏風,用來遮擋頗有涼意的秋風。好在觀心閣雖然地廣,布局卻是精巧,會客廳並不過大,倒也不顯得空曠,更不覺得秋風惱人。

會客廳裏,連若涵正在輕挽素手,為幾人泡茶。曹姝璃則在一旁輕搖小扇,鼓動爐火。

茶是上好的龍團勝雪,茶壺也是上好的銀壺,茶杯則是大夏人最為喜愛的建盞。只有葉木平面前擺的是德化白瓷逍遙杯。

秋雨過後,天空一碧如洗,令人心曠神怡。空氣也清新無比,屏風前面的案幾之上,有一個蓮花香爐正有檀香裊裊不絕。

“背陰山是是純陰無陽之地,所以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嶺不行客,洞不納雲,澗不流水。”葉木平的聲音舒緩如流水,“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太玄》上說,九天,一為中天,二為羨天,三為從天,四為更天,五為晬天,六為廓天,七為鹹天,八為沈天,九為成天。地有九重,又稱九幽。九重即重九之意,所以陰山背後有二九一十八座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