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龍困淺灘(第2/4頁)

“……”饒是星王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吃一驚,“董現和付科不過是無名小輩,怎麽會牽連到如此多的人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候平磐長嘆一聲:“殿下,此事說來話長,容我慢慢說來……”

雨,越下越大了,外面會客廳的賓客,陸續走了不少,景王、慶王和見王還在,三人不但罕見地同時現身一處,更罕見的是,三人主動和每一個與會客人喝酒。景王和慶王都是海量,二人足足喝了數升酒也不見有絲毫醉意,倒是見王搖搖晃晃,明顯不支了。

開始時眾人還以和景王、慶王喝酒為榮,慢慢地都回過味兒了,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再回來想起吏部尚書柴石頁早早借醉離開,眾人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才醒悟過來,景王和慶王和眾人一一碰杯,並非是真想和每個人喝酒,而是想借機記住每一個人,看看都有誰參加了星王的生辰宴會。

後來更有眼尖者如工部尚書張一農發現了景王和慶王敬酒時,見王在一旁暗中用筆在記些什麽,他驚出一身冷汗,不得了,了不得,見王必定是在一一記下每個與會之人的名字。好嘛,上了景王、慶王的黑名冊,怕是要沒好日子過了。

這麽一想,張一農第二個借口家中有事,溜之大吉了。

如張一農一般眼力的人也有不少,比如兵部尚書付現風和刑部尚書沈夫名以及戶部尚書李施得,不過三人並未離去,反倒穩坐釣魚台,一副你奈我何的淡定。三人私下說話,既然決定投靠了星王,就不怕景王和慶王穿小鞋,以現在的勢頭來看,星王接任皇位的可能性要遠大於景王和慶王,所以……怕什麽。不能像柴石頁一樣膽小如鼠,也不能和張一農一樣想左右逢源。

六部九卿的正職和副職,後來又陸續走了一些,有的是因為發現了不對,不想留下成為出頭鳥,有的因為雨越來越大,不管誰走,景王和慶王都起身相送,儼然如同星王府的主人一般。等雨絲漸漸連成線成為雨水時,忽然一聲驚雷在天空炸響,震得四下晃動幾下,房柱咯吱了幾聲。

司天監衛羌正和見王碰杯,驚雷一響,他手一抖,酒杯失手落地,摔得粉碎。他拂然變色,扔下見王不管,狂奔出去,站在滴水檐下擡頭望天,片刻之後,聲音微微顫抖地說道:“雷電為陽,五行金當令,雷屬東方木。秋天萬物肅殺,陽氣收而陰氣升,打雷則是陽氣上揚之故。秋天陽氣不收,冬天萬物不藏。秋雷是金木交戰,明年怕是要欠收了。”

“只是欠收麽?”景王不知何時來到了衛羌身邊,手扶胡須,仰觀天象,“衛天監,你看黑雲壓城城欲摧,那一片烏雲正在皇宮上方,將皇宮籠罩在內,是龍困淺灘之象。”

衛羌臉色一變:“小人不知殿下此話何意。”

“有朝一日龍得水,翻江倒海水倒流……衛天監,民間有謠,秋天打雷,遍地是賊。”景王哈哈一笑,轉身走了,“切莫被賊得了便宜,偷走了東西,哈哈。”

眾人見雨越下越大,因出行前大多沒有帶傘,紛紛讓下人回去取傘,一時下人和隨從們跑來跑去,亂成一團。

反正天色尚早,有人撤了酒席,上了茶水,眾人又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吟詩賞雨,倒也不失雅興。

就有人提議借景作詩,眾人紛紛叫好。兵部尚書付現風第一個作詩兩句:“時雨點紅樹千樹,秋風吹黃柳萬枝。”

“不妥不妥,此詩用來形容春雨還好,有喜悅之意,秋風秋雨愁煞人,多些悲涼味道才應景。”刑部尚書沈夫名搖頭晃腦地也作詩一道,“亭閑有竹秋常在,山靜無人水自流……”

“也是不妥。”戶部尚書李施得連連搖頭,“雖有秋意卻無秋悲,並且過於閑淡了一些,有了——無意北風花已謝,有閑秋色燕南飛。”

“好。”眾人鼓掌叫好。

就連景王、慶王也是連連點頭,對李施得詩中的秋意濃烈而暗暗贊嘆。

“秋雨無辜被入詩,百姓有幸不得閑。無跡方知流光逝,有夢不覺人生寒。”眾人叫好聲未落,忽然一人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聲音慷慨悲壯,正合此時悲秋悲雨的情景。

眾人聽了,頓時臉色一變,詩是好詩,只不過詩中的冷嘲熱諷之意讓每個人都如同臉上被打了一個耳光。此人之詩,顯然是諷刺在座眾人無所事事,不管百姓疾苦,只知風花雪月吟詩作對。

什麽人如此膽大包天,一棍子打死在座十幾名當朝的二三品大員!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囂張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