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欲擒故縱(第2/4頁)

二堂是知縣日常辦公之所,也是審理民案之處,因是民案,所以只有黑簽而沒有判處死刑的紅簽。民案多半是因為財產和日常糾紛引起,知縣通常是給原、被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以三綱五常和孔孟之教教導雙方,很少動用刑罰,除非當事人執迷不悟,頑固不化,單靠說教不能解決問題才會運用刑罰。

正中屏風上繪有“松鶴延年圖”,與大堂的“廣進朝陽圖”相比,多了幾分生活氣息。屏風上方懸有匾額“思補堂”,原稱“退思堂”,均為退思補過之意。夏祥坐在堂上,擡頭便可見對面屏門之上所懸“天理、國法、人情”六個大字,他暗暗點頭,知縣雖小,卻是一地的父母官,手掌生殺予奪大權,不得不謹慎從事。

夏祥稍坐片刻,便起身朝內宅走去。

從二堂的一個拱門穿過,就是他以後生活起居的地方——內宅,也叫後院。不出意外,此後三年,他大部分時間將會在此安居。內宅所懸匾額為“勤慎堂”,是說作為一個好知縣的標準是勤快、謹慎,夏祥卻心中暗想,除了勤快和謹慎之外,一個好官還要清正。

由於一些涉密的案件也在內宅審理,故內宅也被百姓稱為“三堂”。

內宅也有一副楹聯,上聯:治賦有常經勿施小恩忘大體,下聯:馭官無制法但存公道去私情。

內宅東西廂房為客房,有上級蒞臨或同窗同科誼友來訪,可做留宿之所。

“縣尊一路舟車勞頓,可先歇息一下,等午飯過後,再過升堂儀式。”許和光至此對夏祥有了初步認知,心中大定,比起郝海記的老奸巨滑,夏祥年輕氣盛,少年得志,又有書生意氣,反倒更好應付。

大夏制,知縣新上任之日,要先過升堂儀式,見過所有官吏和三班衙役之後,才算走完過場。

夏祥似乎全無主見,點頭稱是:“還是許縣丞考慮得周全,本官也確實有幾分累了,好,午時三刻,升堂。”

許和光險些沒有失笑出聲,午時三刻是開刀問斬的時刻,怎麽能升堂?他當即笑道:“再晚些時候為好,不如定在未時?”

“好,未時就未時。”夏祥想也未想就點頭應下,轉身進了內宅,走了幾步,又回身招呼蕭五和幔陀,“蕭五、幔陀,你二人住在東西廂房。”

隨後夏祥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許和光、馬展國幾人目送夏祥離去,幾人心思各異,幾人歡喜幾人憂。

眼見夏祥的背景消失在了拐角之處,幾人長舒一口氣,初次和夏縣尊相見,算是皆大歡喜的局面,各人緊繃的心情稍微舒緩下來。畢竟新官上任,誰都不知道會遇到一個什麽樣的縣尊。若是遇到一個蠻橫無理的上司,三年都要在他的壓制之下,想想就讓人覺得絕望。

只是夏祥的表現也太稀松平常了,不,應該說是太幼稚了,如同沒有見過世面的鄉間少年,突然平步青雲功成名就,有一種飄飄然不知所措之感,更有得意忘形之態。

許和光沖楊江微一點頭,二人低語幾句,轉身就走。馬展國和丁可用望著蕭五和幔陀的背景,想說幾句什麽,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諸位且留步,有件事情本官忘記了。”

許和光才邁開腳步,正要和楊江去商議門子人選時,忽然夏祥去而返回,他邁著方步,一步三晃手中折扇,得意而俏皮,出現在幾人面前。

夏祥一臉春風笑容,微帶三分歉意:“方才本官忽然想起,門子人選本官已經選定,就不勞許縣丞了。好了,沒事了,本官要去歇息一下。”

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許和光目瞪口呆,楊江瞠目結舌!二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的縣尊,怎會如此出爾反爾?倒是馬展國和丁可用先是愣了一愣,隨即相視一笑,驀然有了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新來的縣尊,原來是一個用計高手,好一手高明的欲擒故縱!

“夏縣尊到底是故意為之,還是他真的忘了?”在縣丞衙,許和光坐在上首,楊江坐在下首,楊江恭恭敬敬地為許和光倒水,一臉的不解和不安。

“不好說。”許和光臉上陰晴不定,他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目光落在茶筒之上,精美的漆器茶筒精致無比,他拿過茶筒,對齊了茶蓋和茶身,“好景常在”的標志便顯現出來,他若有所思的目光閃了閃,又說,“夏縣尊的所作所為,有時看似莫名其妙,有時又看似老謀深算,讓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