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南慶十二年的彩虹(二)(第2/4頁)

是的,大東山事情結束之後,在京都範府的屋檐上聽範閑發了一夜的酒瘋,五竹沉默地踏上了尋找自己的道路,因為他想知道自己是誰,所以他回到了神廟。

便在進入神廟的那一瞬間,他記起了很多很多事情,自然也判斷出了很多事情,雖然在接下來的那一瞬間,神廟強行抹除了他的那些記憶,然而隨著範閑來到神廟,五竹的記憶雖尚未完全恢復,但被抹除之前最深的那抹情緒,卻留存了下來。

這抹情緒比他對範閑的感情更強烈,更直接,直接吸引著他靜靜地看這座皇宮兩日,直接吸引著他直接從皇宮的廣場外,直接殺進了宮裏。哪怕他此時不記得當年的那些事情,他依然記得石階上的那個穿著龍袍的男人,記得自己心中對於這個男人的殺意。

範閑要五竹跟著自己的心走,五竹的心裏便是無窮無盡的酸楚,尤其是此刻看見了小李子之後,這種酸楚似乎便找到了發泄的渠道。

他要殺了他,他只記得這件事情。

所以五竹動了,他拖著那條殘腿,靠著手中鐵釬的支撐,艱難無比,卻又殺氣十足,一步一步拖行著,蹭著地上的雨水,完好的那只腳急不可耐,就像是想跳躍一般,向著石階上的皇帝陛下走了過去!

當五竹動的那一刹那,圍在他身周的慶軍高手也動了,震天介的一聲喝殺,無數的長兵器向著他的身體刺了過去!

那些本來跪坐在五竹身邊的苦修士們終於承受不住這種強大的壓力,也動了起來,只是有的苦修士飄然退到了風雨之中,有的苦修士卻是攔在了五竹的身前。

由這個片段可以看出慶帝在這些苦修士心中至高無上的地位,縱使明知道五竹是廟中的使者,可是慶帝一句叛徒,依然有苦修士選擇了相信陛下。

五竹一動,場間的局勢頓時大動,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那些夾雜在陛下與五竹之間的苦修士,大部分飄然退到了風雨之中,讓開了五竹直面皇帝陛下的通道時,有一個戴著笠帽,穿著麻衣的苦修士,卻是斜斜地飄向了側後方,有意無意間,擾亂了一下軍方高手的攻勢。

凝氣於全身,如一尊武神般持槍坐於馬上的葉重,當五竹動的那一刻,雙眸裏殺意大作,一催馬腹,馬兒嘶鳴一聲,長槍如電般,刺向了五竹有些傾斜的後背。

場間的這些人,大概只有葉重經歷了很多年前慶國京都的那些事情,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五竹的可怕,那是一個與流雲叔正面相抗不落半點下風的絕世強者。他一旦下定決心,護聖出手,便凝聚了自己全身的功力,沒有留一點後手,因為他知道面對著五大人,除了畢其功於一槍之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對方看上去有些踉蹌的腳步。

一聲暴喝,一道洗煉若水的銀色槍芒刺向了五竹的後背,葉重施出了有生以來最強大的一槍,全副精神氣魄都集中在了這一槍之上,所以他沒有注意到,那名輕身飄退風雨中的苦修士,似乎離他的身體太近了一些。

苦修士向來不用兵器,但這名離葉重最近的苦修士,卻不知何時從袖中取出了一把喂毒的匕首,悄無聲息,就像是隱藏在雨中的雨絲般,輕輕地刺向葉重的腰腹!

葉重刺五竹的後背,那名苦修士刺他的腰!

……

……

簌的一聲響,葉重蓄勢而發的一槍,毫無任何花俏地刺了出去,然後無視任何阻力,直接刺進了皇宮裏被雨水洗刷得極為幹凈的石板面,就像是刺入了一塊豆腐,槍尖狠狠地紮進了大地之中,深入數尺!

而那柄喂毒的黑色匕首卻在他槍勢盡發前的那一刻,已經刺入了他的腰腹!

葉重的槍偏了,擦著五竹斷腿邊的布縷刺入了地下,緊接著雨中響起一聲極淒厲的暴喝,他棄槍回掌,一掌拍到了那名苦修士的肩膀上,大劈棺一出,那名苦修士肩頭立碎!

然而那名苦修士不哼不痛,竟像是一個沒有知覺的木頭人一般,生生受了葉重這名九品上強者的一掌,鮮血狂噴之中,將手中的匕首再往前一探,完全破了葉重盔甲的防禦,重創其腹!

一股勁力波動在二人間炸開,炸得二人身旁的慶軍高手震倒於地,兩個人就像是一頭大鳥和它的影子一般,迅即從馬上飛掠而出,頹然撞入雨中,不知道撞碎了多少層雨簾,投向了遠方……

……

……

葉重廢了,至少在今天之內。出手行刺的是影子。當那名苦修士悄無聲息地瞞過場間南慶諸多高手的雙眼,借雨勢靠近葉重後方時,一直隱在暗中注視著場中一切的範閑,馬上嗅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這是一種監察院中人先天的敏銳,世間大概也只有他和影子才能做到這種程度。